放莫容玖回去,元煦坐在自己的小院里盯着东墙下的南竹好久,久到元老太爷都不放心跑来安慰他。
元煦深深陷入迷茫之中。他一面希望莫容玖知道十年前的真相,一面又不希望看到莫容玖得知真相后崩溃的样子。
父子俩坐在檐廊下的月台上,欣赏夕阳霞辉、南竹挽风。
元老太爷专门为小儿子提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亲自斟满杯递给身边的儿子。
“来尝尝我亲手酿的女儿红。这壶酒是当年你大姐出生时酿的,埋在咱家后花园的琼花树下。那棵琼花树呀,还是你的祖父去南边贩货时带回来的树苗儿呢。你祖母听说一棵树苗儿花了十两金,气得拿扫帚追着老头子满府里跑。”
“老祖母乃闺阁英雄,连母亲也自认比不上老祖母的豪义。”元煦举杯仰尽,抢来老父亲手里的酒壶,又自认潇洒地猛灌起来。
元老太爷斜睇一眼放肆的小儿子,本想训斥的话又咽回去,终化作一声叹息。回想十年前的事情,再看看小儿子这般颓丧的模样,不由得深深愧疚起来。
“都怪我无能啊,轻信莫家老大的鬼话害得全族人险些被赶出镇子去,也害你和玖丫头的姻缘……唉!命运弄人啊。”
“父亲莫自责,我和玖儿即便成婚,莫家老大也会利用小玖儿来威胁我认输,想方设法将元氏族赶出瓷裕镇。”
元煦为父亲斟杯酒,塞到他的手里,撩袍摆跪下,愧疚道:“父母在不远游。儿子十年之中离家有八年,恐怕这次又要离开些时日,请父亲恕儿子不孝之罪!”
元老太爷举杯饮尽,怅然叹息,伸手拍拍小儿子的肩,“孩子啊,你是条铮铮铁骨的汉子。老头子有三个儿子,你在老头子的心中是这个。”竖起大拇指,他满脸的骄傲,大笑道:“养儿如你乃人中龙凤、天生英才,老头子三生之幸哉!哈哈哈哈!”
“父亲谬赞,儿汗颜!”
元煦磕头,愧疚之心更甚。
元老太爷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盒交给小儿子,说:“这是老太婆给小儿媳妇准备的传家宝,你呀太怕她。与其等她回心转意,不如先下手为强。想当年我和老太婆也是这般的,我那亲爹差点没派江湖杀手追杀我们。哈哈哈,终究是我胜了,带着妻儿风风光光的回家拜年。那年,你大哥还尿了老爹一身的湿呢。”
回忆年轻时的往事,元老太爷咂吧着嘴,那美好的滋味比嘴里女儿红的酒香还醉人呢。
元煦难掩失落,苦笑道:“母亲当年是心甘情愿随父亲远走他乡的,可我的玖儿……唉!她直言喜欢我,却不肯与我再续前缘。”
“矫情!”
元老太爷轻哼,趴到小儿子耳边嘀嘀咕咕,说完还挤眉弄眼笑眯眯地说:“女人嘛,嘴上不愿意,心里可高兴着呢。今晚就带着老太婆准备的传家宝去莫氏中正府,把生米煮成饭,让她怀上咱元家的种儿。”
“父亲,你的馊主意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当玖儿是十年前的闺阁小女儿吗?如今她的身份可不是谁能欺负的。”
想到莫容玖的身份以及她背后的那个大人物,元煦原本有十成胜算,现在仅有一成。
元老太爷虽不知莫容玖的身份有什么变化,但小儿子这副戒备、忐忑的样子显然不是莫族长,而是……
“活死人?玖丫头认得活死人吗?”
“若她认得活死人,我反而不担忧了。”
元煦想到栗海棠,想到认她做妹妹的秦五和翎十八,这二人与活死人有交情,放莫容玖自由很容易。可莫容玖的背后主人是花间楼的楼主,那是个能与活死人分得半壁江山的大人物。
“小五啊,想要什么就去努力,别瞻前顾后的。咱家虽不是显赫鼎盛之族,却是输得起的。咱们亏欠玖丫头的太多,你若能娶她为妻,不管她背后的主子要什么,倾尽全族之力也要保她平安。”
“多谢父亲。”
元煦又磕个头。
“走吧,走吧。再回来可不能走喽,要带着五儿媳妇回来,不然老太婆拿扫帚追着打你,我可拦不住。”
“哈哈,是,儿子谨记父亲、母亲吩咐,定带着媳妇回来。”
元煦再磕头拜辞元老太爷,便起身回房去收拾简单的行囊。他要带她离开,去青州找花间楼主赎回她的自由。
…………
元府后门,元老太爷站在灯笼下凝望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怅然叹息。
“臭小子也不去瞧瞧我就走了,养儿子有什么用。哼!”
元太夫人拿着一件披风出来,伸长脖子望望儿子消失的方向,不满地抱怨着,为老头儿披上披风,说:“莫家老大应该还不知道玖丫头是花间楼主的属下,若知道了……”
“呵呵,知道又如何,他敢算计花间楼主吗?别忘了,咱家小五今非昔比。别瞧小五回家来装得一副fēng_liú浪荡的样子,那是他不想引起老大和老二的怀疑。”
元老太爷挽着老伴儿的手慢悠悠的散步,贼兮兮地笑说:“等着瞧吧,八大氏族早晚毁在小丫头的手里。我瞧着,小丫头和画师少年非池中物。”
“小丫头?”元太夫人眨眨眼仔细想想,能让老头子称作小丫头的人……“你是说,奉先女?”
“不然呢,咱家的孙女孙子吗?一个个色零智昏,简直……欠揍!哼!”
元老太爷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孙女今儿丢大人,精心培养的长孙子见到漂亮小姑娘连自己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