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栗海棠僵硬地被一个戴着魔鬼面具的男人抱着,置身于高高的云彩上。
男人不断在她耳边温柔低语,一声声回荡在耳边。
“去当奉先女,我保你性命,你帮我报仇。”
她张张嘴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睁大眼睛俯视脚下的栗氏村的村口。
两顶轿子从村口一前一后抬出来,栗里长夫妻痛哭流涕目送红轿子渐渐行远。同样送女上轿的栗锅子一脸欢喜,时不时扭头黑脸数落身边的闫氏。
秋天正午的阳光暖暖的,风也变得轻柔。两顶轿子被抬过浅浅的溪河,抬入对岸的小树林。
一席素白长袍的温润男人早已久候多时,见两顶轿子徐徐而来,他慢步走过去,亲自撩起后面轿子的帘子,扶着容貌清秀的小姑娘下轿。
“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后悔的。”小姑娘态度决绝,又羞赧地垂下头小声说:“纵使你不能救我性命,我也愿意帮助你复仇。”
诸葛弈暗暗舒气,将小姑娘带往前面的红轿子,此时栗仙音已经换好素雅的襦裙,头上罩着雪绉纱。
“栗海棠,你别以为替我去死,我会感激你。我爹出了一千两买你的贱命,你不委屈。”栗仙音羞怯的痴看俊美少年,欲语还休。
诸葛弈挥手赏了栗仙音一巴掌,阴冷目光扫过她的脸,面无表情的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向红轿子。
亲手放下轿帘之时,他正重承诺:“我一定会为你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命……命……
……(梦境)
“活死人!活死人!”
一梦惊魂,栗海棠慌乱地坐起来,目光呆滞,大口大口喘着气。
“大姑娘,别怕别怕,嫫嫫们在。别怕,啊!”
老嫫嫫跪在床边,一手握着冷汗淋淋的小手,一手为海棠轻轻抚背。
“大姑娘怎么了?”
另一位老嫫嫫端着铜盆进来,满身狼狈。
刚才上楼梯的时候听到海棠大叫,急得她小跑上来,铜盆里的水溢出来浸湿她的袄子也没察觉。
“梦魇啦,不碍事。”
安抚海棠的老嫫嫫轻声细语,摸摸她的头叨叨几句:“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大鬼儿小鬼儿全赶跑……”
“哈哈,嫫嫫,你说得什么呀,怪有趣儿的。”
栗海棠被逗得咯咯笑,伸手抓来枕头抱在怀里,眨巴大眼睛期待着老嫫嫫再多说几句从没听过的有趣儿话。
老嫫嫫见她没有初醒时惊怖的样子才安心,拿一件中衣披在她的身上。
“大姑娘真真有福气。今儿大早栗燕夫人领着大夫过来为大姑娘诊脉,八位族长、栗大公子和画师先生也派人送来不少补品呢。”
栗海棠点点头,看到两个老嫫嫫一脸倦容,自责地说:“劳烦嫫嫫们悉心照顾我,多谢了。”
“大姑娘说得什么话。你伤了身子又病得厉害,我们心疼你呀。照顾你是我们的本分,哪敢承你的谢字呢。”
“两位嫫嫫,我该如何称呼你们呢?”
栗海棠从入住东跨院时就由两位老嫫嫫服侍,自她搬入奁匣阁后两位老嫫嫫留在东跨院。现在见她们对自己悉心照顾、不离不弃,海棠觉得该借此机会收服两个忠奴为心腹为己用。
守在床边的老嫫嫫笑说:“我是莫氏村的,原本姓莫,后来进了东跨院,莫族长夫人赐杨姓。”
另一位老嫫嫫将拧好的热棉巾递过来,说:“我原是程氏村住的,本家姓闫,进了东跨院后,闫族长夫人赐姓李。”
栗海棠颌首,恭敬道:“杨嫫嫫,李嫫嫫,谢谢你们。”
“大姑娘客气了,我们能进奁匣阁服侍你也是三生有幸。”
杨、李二人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这才算是正式成为奁匣阁的婢仆。
栗海棠想要起身下床,吓得二人连忙扶住她,给按回床上躺好。
“大姑娘饿了吧?我们去端些吃食来。”
杨嫫嫫与刘嫫嫫抱着替换下来的脏衣服离开卧房,又叮嘱守在房门外的小丫鬟们机灵些。
栗海棠躺在床上,回忆之前做的那个梦。她昨夜答应了诸葛弈的条件,之后呢?诸葛弈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她半梦半醒没听清楚。
“诸葛弈,你昨夜和我说什么了?”
“善由你为,恶由我担。”
寂静的房里突然出现的男声吓得栗海棠全身绷紧,在看到一席素白长袍从敞开的后窗出现后,她才放松地缓缓坐起来。
打量他素白长袍的袍摆沾染点点泥污,栗海棠好奇地问:“你跑去哪里啦?袍子上溅了这么多的泥点子。”
诸葛弈低头瞧瞧袍摆,不在意地摆摆手,坐在屋中央的八仙桌边。
“你梦魇了?”
“嗯。”栗海棠点头,说:“我梦到离开家的那天,在小树林里换轿子的情景。”
诸葛弈拿帕子擦擦手上的灰尘,温润嗓音低沉地问:“夜里……我只当你说梦话罢了,你不必担心。”
“不,我是真心的。”栗海棠掀开被子,慢慢下床走到桌边,伸出手试探着放在他的手上,“代替栗仙音成为奉先女,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帮助我复仇,你会吃很多的苦头。”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吃苦头吗?”
栗海棠坚定地握住他的冰冷的手,栗夫人这顿板子真正打醒了她,也让她想起与莫心兰最后一次见面时,莫心兰叮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