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起来,一齐朝南跑。不远处,就是那条通向南小山的大沟。
那奶奶的一双尖头小脚哪里跑得过我们?我们跳下沟底的时候,那奶奶离我们还有老远。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看到了沟沿上的那个我们经常躲在里边玩的洞。
我看到了那个能容得下两个大人的洞,就来了小聪明。我钻进洞里,想,让大平他们跑吧,让老婆儿追他们吧。
看着大平一拐一拐的背影,我暗暗得意。
谁知那奶奶下得沟来,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地。我聪明反被聪明误,被那奶奶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忘了那奶奶最后怎么处理了我的,只记得她没领着我找我母亲寻求赔偿。
这一次被捉,影响了我的今生。
四十岁以后的我,之所以能够成功地退化为一个天真烂漫、愚笨可笑的老顽童,是与我经常回忆这次偷盗被捉有关的。
人聪明了不好,聪明人容易吃亏。
第二次也是偷那奶奶。
那个奶奶把家里的院子栽满了葡萄。
秋天里,眼睛越过那奶奶的院墙,看着那一串串小绿葡萄,我们的口水咕咕地在嗓子眼里流。
那好像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有一天夜里,大平领着我躲开胡同里乘凉的大人,来到那奶奶的大门口。
大平从院墙爬了进去,开了那奶奶的街门。就着月亮,我和大平一起掂着脚尖儿摘葡萄。
正朝兜里装着,那奶奶从正间门走了出来。
我们一看,撒腿就跑。大平朝西跑,我朝东跑。这是大平事先安排的应急措施。
西面是大街,东面是那奶奶的房子和另一人家的房子夹出来的一条小胡同。
胡同南端,通向村外。
平时里没到那胡同玩儿,也没提前侦察地形,我闷着头跑到胡同的北头,妈妈哎,一堵墙挡住了我。
那墙高到屋檐下,我爬了几爬,没能爬上墙头。
束手无策的时候,身后站了那奶奶。胡同里没有月光,隐隐约约的只见一个黑影儿。
我脊梁贴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
奇怪的是,那奶奶没骂我,也没打我,她连我兜里的葡萄也没拿了去。
那奶奶对上眼睛仔细地看了我几眼,转身回了家。
和大平会合后,我掏出葡萄串儿,撸下一把葡萄粒儿,填进嘴里。那葡萄粒儿比豆粒儿大不了多小,酸得我们呲牙咧嘴。
坚持吞了几口,终于不能享受,只好恋恋不舍地把那些葡萄扔了。
第三次是和大平到孔老二的园里偷桃子。
我们村是一个大村。张姓第一。占了一半。姜、杨两姓占了另一半。零星的有两户王姓,三户宋姓,一户孔姓。
独门独户的孔姓老头儿就叫孔老二。
那名已经开始,所有的村民都入了社。
村里有园子的人家已经很少了。
孔老二的园子虽然比我们常去玩的那个大园子小许多,但是,他园子里的水果树多,杏树。桃树,李子树,一棵挨一棵,遍布全园。
那时候,桃子已经熟了,我们好几次看到孔老二用篓子盛了桃子去赶集。
大平安排我把风,他扒开障子,钻进园子,爬上了一棵桃树。
我看到大平把那一个又一个白里透红的大桃子摘下来装进裤兜里,嘴里直咽吐沫。
呵呵。我光顾看大平摘桃子,竟然忘了看孔老二的大门。
当我看到孔老二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地开了园门,走到了大平所在的那棵桃树下面。
大平还在仰着脸儿摘桃子,我嗷地叫了一声,扭头就跑。
跑了几步,想起了刚看的《红灯记》里面的那个叛徒王连举,我便很义气地转回身子,站在那园子的外面,看孔老二整理大平。
大平的那次被捉,是他光荣的童年生活中少有的一次失败。
事后,他把我臭骂了一顿,说,要不是看你又回去了,我非揍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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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说了这么多失败的经历,真是让人憋气。
赶快说说那个最成功的偷盗战役,把这“盗贼童年”结结尾算了。
那次偷盗,是我们在大平的指挥下,打得一次漂亮仗。
那时候,我们已经上了四年级,已经偷读了《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七侠五义》、《水浒传》等等许多毒草书,也看了《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等等一些毒草电影,掌握了一些猫贼洞以及另外的英雄人物的战略战术。
通过几次实地考察,大平决定向住在村外的王明玉动手。
王明玉的园子在村外的一块小高地上,园子里栽了三棵杏树和两溜儿八棵李子树。
王明玉是村里的倒插门女婿,按辈分,我应该叫他姑爷爷。王明玉为人很仔细,心眼儿也多,大人们都服他,偏偏大平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天晚上,大平领着我们四、五个人去偷王明玉的李子。
和村里所有的园子不同,王明玉学着村外的菜园子那样,在园子中间,用土胚和麦草苫垒了一个尖顶圆身子的小屋。他在小屋的墙上留了四个方方正正的小洞,使得那小屋像尽了日奔贵子的碉堡。
放眼看去,小屋里有黄黄的灯光透出,灯光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头。
我们几个小声对大平说,算了吧,王明玉在小屋里看着呢。
大平看了一会儿那模糊的人头,说,他经常搞空城计,先侦察侦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