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字如其人,秦相柳的书画之道却已登堂入室。苏青珃在无涯山见过不少他的书稿画作,无一不是上乘之作,却又各不相同,有些甚至风格迥异。
这幅字是十年前所写,那时候的秦相柳应当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人。虽然刻意收敛,还是能够看出笔锋中的丝丝锋芒。苏青珃一直猜不透这位四哥心中所想,或许也与他所习的隐息藏武之术有关。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韧如青竹的坚韧风骨,而更深的地方,却宛如深海幽潭般不可探测。
“见过苏姑娘!”
两名刚过及笄之年的青葱少女,一齐眉目带笑的向苏青珃行礼道。
“苏姑娘,这两名丫鬟名唤‘梦萍’、‘梦婷’,平日里最是机灵乖巧。姑娘在王府的日子,就由她们二人跟在梧桐院负责贴身伺候。”周管家仔细吩咐了两名丫鬟几句,便离开梧桐院去处理其他杂事。
“你们谁是梦萍,谁是梦婷?”苏青珃看着明眸中带着丝丝好奇,偷偷打量她的两名少女笑道。
据周总管所言,府中大部分下人都是收留因天灾人祸流离失所的孤儿。梦萍和梦婷年纪不大,却是年幼时就被王府收留,对庸王府绝对忠心耿耿。
“奴婢是梦萍,给苏姑娘请安!”瓜子脸身量稍高的那位答道。她的样子长得文静秀气,却落落大方,并不羞涩扭捏。
“奴婢梦婷,苏姑娘万安!”个子稍矮些的那个是鹅蛋脸,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极有灵气。她看上去性子活泼,胆子也大些,请安后又对苏青珃赞道:“姑娘长得好漂亮啊,是梦婷见过最美的美人了!”脸蛋长得讨喜。说的话更是甜得似蜜。
“谢谢!”苏青珃笑道:“你也很可爱!还有梦婷,你们不用太过小心拘谨,更是不用这么多礼。接下来这段日子梧桐院这边就要麻烦你们了。”
梦婷瞪大了眼睛。梦萍的眼中也闪过丝丝诧异,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没有想到这位苏姑娘性子如此平易近人。一齐脆生生道:“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不知道庸王府的下人都是如此,还是周总管特意挑了两个纯善活泼的过来伺候苏青珃。和这两个十五六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呆在一起,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岁。三人聊上几句,梦萍和梦婷也就渐渐放开胆子,叽叽喳喳和苏青珃无话不谈起来。
这个年纪的少女总是对一切充满憧憬和好奇,秦相柳对下人向来宽厚,所以她们的天性才没有被磨灭。不像秦王宫或是一些严苛主家的下人那么早熟。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和顾虑。
“奴婢是八年前家乡水灾,和娘亲一路乞讨到西京来的。”年纪较小的梦婷比年长些的梦萍在庸王府的时间还要早两年。“一路上死了很多人,娘亲又染了病。我年纪小,乞讨不到什么吃的,娘总是把东西留给我,自己却饿肚子。到西京后两个多月,入了冬,娘亲终于撑不下去病死了。”
想起伤心事,梦婷的声音低低的,很是难过。
“我没有钱安葬娘亲。自己也又饿又冻。就捡了张草席,穿着单衣在街上卖身葬母,希望有好心人能够施舍些钱让我娘入土为安。再收留我给口饭吃。”
“是庸王府买了你?”苏青珃道。
梦婷摇头道:“没有。奴婢还没等到好心人来,就被人伢子抓走。不过奴婢算幸运的,被卖到庸王府来当差。有很多人被卖到矿山去做苦役,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还有一些没人买走的,被直接训练成偷儿或者弄残了去当乞丐,过的日子生不如死。”
苏青珃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怜惜之色道:“天灾人祸,受苦的都是百姓。”更是没有想到,西秦法度如此森严,也会有人公然掳卖人口。横行无忌。看来无论表象如何,内里黑暗肮脏的一面总是存在。
“奴婢倒没有觉得有多苦!”梦婷圆圆的脸蛋。笑起来像是个红苹果。“后来奴婢才知道,我娘的尸身差点被人丢到乱葬岗去。却被庸王府外出采买东西的一位好心管事出钱让我娘入土为安。”因为没有钱财的交易,只是因为看见了便伸出援手,所以这份善心才更加难得。
“后来奴婢被买入庸王府,更像是掉在了福窝里。像咱们这种卖了死契的下人每个月的吃穿用度都算宽松,还有一笔月银能够存起来。”梦婷黑葡萄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幼时的苦难好像已经完全忘掉。“奴婢常常在想,一定是娘亲在天之灵保佑,才会让奴婢遇到这么好的主人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答王爷和庸王府的大恩。可惜奴婢笨手笨脚的,比不得梦萍姐姐那么厉害,只能做些不起眼的小事情。”
梦婷像是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般,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把什么都说了出来。苏青珃才知道梦萍读过诗书,年纪轻轻却学问不错。有时也会充当老师,教庸王府的一些小丫鬟读书识字。
梦萍的性子文静些口风也紧,除了一些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并没有透露太多自己的身世和庸王府的内情。但聊到一个话题,她却每每都能有点睛之语,让人眼前一亮。有些梦婷不懂的东西,她也能够和苏青珃交谈甚欢。
这两个丫头都是乖巧可人,一个像是开心果,另一个则像是解语花。苏青珃的性子偏淡,有这两个丫头陪在身边,倒是不怕会闷。
“苏姑娘是怎么和咱们王爷认识的?”似乎觉得苏青珃性子不错,梦婷便大着胆子问道。梦萍则赶忙扯了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