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马背上颠簸了三四十里后,日已过午,马瞬方才来到鹤鸣山的一处山脚下。
鹤鸣山是青城山的南侧支峰,规模自然远没有青城山那般大气巍峨,但是其间怪石嶙峋、山形似鹤,也是川中诸峰中的一道奇景。
马瞬捂着嘴,忍受着天旋地转,艰难地将白马拴在一棵周遭草木繁茂的松树上,心中暗暗地下定了一个决心:“看来得赶紧建议诸葛丞相把马镫发明出来……不然再这么几次,小爷我可受不了……”
马瞬在山下的大邑县城内用过了一顿茶饭,买了几个馒头揣在怀中,又要了一葫芦清水,方才一步一步地往山中走去。
才入林间,便有一股穿林冷风吹来,马瞬身上却还是一件单衣,便被吹得一个哆嗦,昏沉沉的脑袋被一刹间吹得清醒起来。
抬起头,望着远处云雾缭绕间,那座鹤颈般的孤峰,马瞬不由思忖道:“《诗经》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此处云烟缭绕、直抵天际,定是那‘九皋云崖’无疑了。只是不知道那个神秘女孩,又是从哪听说的这个地方?但愿她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有‘赤练火灵芝’吧……”
抱着一线希望,马瞬重新抖擞了精神,迈开步子,朝山中走去……
鹤鸣山作为当年张陵学道之所,被称为“道国仙都”、“道教祖庭”,数十年间一直享有盛名,在石阶两侧便不时有修行之人搭建的草棚。
走上半山腰后,一路上方才冷清了起来,石阶早在不知哪里便断了,马瞬唯有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直到黄昏将近,深入山腹之中的马瞬,才偶然发现有一条已经废弃了很久的故道,若不是周围刀劈斧凿的痕迹,很可能早已被两侧茂盛的杂草所掩盖。
或许因为废弃已久,黑黄色的土质路面布满沟壑,原本用做护路的石子散乱地搁在路基两侧,马瞬就这样忍着饥饿,艰难地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了许久。就在他差不多感觉自己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间小庙前。
“这地方怎会有庙?”
马瞬心中好奇,抬头看到了庙门口写着两个字:义舍。
他这才想起,道教,即是天师教,或者说是五斗米教,不仅仅是以教义来宣化当地人民,做为传教的手段之一,教中祭酒们还会各地的道路两旁设置“义舍”,里面备办着义肉义米,让过路人可以按照自己的饭量随意取用,并无人看守。如果有人过于贪婪,鬼神就会使其生病。
先前朝真观观主范规,也在青城山中置办着几处“义舍”,这算是当时的一种公共福利设施,但马瞬现在看到的这一个,却离奇得破败,蛛网布满了屋檐,建筑的一角业已在常年的风吹雨打下塌了。
见天色已晚,不好独自在深山老林中走动,马瞬便打算在此过夜。于是小心地推开门,残破的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嘎声,一股腐朽的气息自里头扑面而来,使他不由得用手捂住鼻子。
不出意外,这间义舍里残留的粮食和肉酒已经彻底腐烂、无法食用,倒是惊奇地发现了柴火、引火物、蜡烛和一些衣物,这些东西在历经了十几年后仍旧原封不同,只是上面积了厚厚的尘土。
马瞬入得门后,便把门从里头掩上,将门闩插好,然后将那些陈旧衣物铺在地上,见天色已晚,便起了火,点了蜡烛。一点昏黄之中,年仅八岁的马瞬便把葫芦凑在嘴边,小口地喝着水,就将着怀中的几个馒头充饥。
“好歹有个地方落脚,不然可要便宜了那些山林里的豺狼虎豹……”
夜色渐沉,马瞬吹灭了蜡烛,将那些旧衣物当做被褥,盖在身上,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恩公现下如何……明日定要找到灵芝带回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者收留他做家仆,给他一道生计,还不怕得罪了宜阳马家,已令马瞬心存感激。更为难得的是,老者并没有真的当他是一个下人,反而以礼相待,两人相处之时与其说是主仆,却更像是祖孙。
在马瞬心里,早已将在这个孤苦无依的异世界里向自己伸出援手的老者,当做爷爷一般看待,故而才会不顾艰难险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要救得老者性命。
四下里蝉声寂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马瞬在梦中睡了又醒,终究还是挨过了这山林中的孤独一夜……
次日清晨,透过瓦上的窟窿,几缕微光照射进义舍,但里头却已是人去楼空。
沿着那条破败故道往上,愈是接近那“九皋云崖”,萦绕在马瞬耳畔的仙鹤清啼之声愈是明晰。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之后,马瞬终于发现自己恐怕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这山,未免也太高了点吧……”出了密林,望着眼前陡峭的石壁,马瞬不禁心头一阵寒凉。环顾四周,他才绝望地发现,通往“九皋云崖”的唯一道路,恐怕便是眼前的这道倚天绝壁。
光滑的石壁上孤零零地长着几株苍松,但在离地三丈的岩缝中,却突兀地长着一株火红的灵芝,色彩鲜艳,与周围的青山玄石产生鲜明的对比。
“赤练火灵芝!”马瞬不由脱口道:“没想到真的在此!”
但那灵芝生长在半空的石缝之中,周围又是寸草不生,若是常人来到此处,都是望壁兴叹,然后悻悻而归。
“老天有眼,既然让我找到了灵芝,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助我采下救人!”马瞬深吸一口气,便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