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笺,一个樵夫打扮的蜀人。
张郃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首,俯瞰着这个黎明时分来到自己营前的蜀人。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姜维帐下受任何职?”
那个樵夫当即跪倒在地,恭敬道:“小人梁绪,原为大魏天水郡功曹。”
“哦?汝名我有所耳闻,听说诸葛亮封你做天水太守,怎么如今到反念起一个小小功曹了?”张郃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明知故问道。
梁绪头低得更甚,道:“昔蜀寇入侵,兵锋好大,某随伯约不得已降蜀,只为全有用之身,还报大魏生养之恩!”
比起谦和有礼的张郃,一旁侍立的魏平倒是早已瞧不下去,冷笑一声道:“建威斩戴陵,陈仓赚王双,姜维难道就是这么回报大魏恩情的?”
梁绪脸色一白,张郃倒是一言不发,对于双方,这都是绕不开的一个问题。
自从降蜀之后,姜维的的确确为诸葛亮立了不少功劳,只不过调转立场,从曹魏的角度看,几乎无人不对这个反骨带路党恨之入骨。
说着,魏平默默开始拔剑出鞘,梁绪急忙辩解道:“为取得蜀人信任,不得已出此下策,今诸事完备,欲献汉中以赎前罪,伏望将军垂察!”
“鬼话连篇!王双坟头的草都没长齐呢!就想来赚你老爷!”说罢,魏平一把抽出配剑,直往梁绪头上劈去。
这一剑来势汹汹,梁绪避无可避,就在这时,一阵断喝响起,止住了魏平的动作。
“且慢!”
张郃的话语仿佛带有魔力,魏平那一剑便稳稳地停在了半空,距离梁绪的天灵盖不过三寸之遥。
“说吧,姜维他打算怎么投诚?”
“谢张将军饶命之恩!伯约为表其诚,愿意先撤出石门,待将军入驻,再献汉城、城固,一路佯败,实为将军开路直抵治所南郑,待赚开南郑城门,将军即可趁势杀入,占领南郑,将蜀寇东西隔断!”
张郃用手指敲着太阳穴,考虑了一会,答道:“很周全的计划,作为内应直捣黄龙,你去回告姜维,本将军欢迎他迷途知返,重回大魏,如此役得胜,定当为其请功!”
梁绪大喜道:“谢张将军!谢张将军!”
说罢,便要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但却被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从身后抓住肩膀,张郃低沉的声音随之传来:“对了,明天我军如能进驻石门,梁功曹可是居功至伟,届时本将军打算在诸将面前为你亲授功勋,表彰功绩,切莫缺席啊。”
说罢,张郃双掌一顶,竟将梁绪推出帐外。
梁绪如梦方醒,一回头,只见帷幔飘扬,不见帐中情景,仿佛方才鬼门关前走一遭不过是梦境一场般。
但肩头莫名的酸疼感传来,让他知道张郃是认真的……
说得好听,要给自己庆功,实际上却是要自己来做人质。
梁绪叹了口气,心中怅然。
“伯约啊,这一招岂能用两次,张郃比起当日费曜,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
此时帐内,张郃推走了梁绪,魏平倒是恨恨地将配剑收回鞘中,埋怨道:“这姜维定是诈降!张将军莫非不知是计?怎能如此轻易就放他走?”
张郃慢悠悠地坐回位子上,笑道:“昔日你在费曜帐下时,这姜维不也是来书诈降么,费曜怎么说的?”
魏平回忆道:“费曜当时似乎看出来姜维是行诈降计,便命末将镇守大营,他自引王双、鲁芝和主力大军去往汇合点伏击姜维。”
“结果呢……”张郃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微笑,再次明知故问道。
魏平想起那场兵败如山倒的追击战,脸色暗淡了不少,心有余悸道:“费曜虽是假意接受姜维投降,但率军来到指定地点后,却反中了姜维和魏延的埋伏,全军大败,一路溃散……”
“纠正一点,我听到的消息可是,姜维和魏延先袭击了你镇守的大寨,然后才回师打的费曜。”张郃指出了魏平刻意想要隐瞒的关键所在。
魏平闻言不禁脑门上渗出了一点汗珠:“张将军慧眼如炬,末将的小心思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当时的确是末将失职,谁料想蜀人竟会如此狡诈,投降是假,袭营是真……等等!将军莫不是要提醒我,蜀人打算故技重施?”
张郃深吸一口气道:“战争本就是虚虚实实,姜维这人的风格我从伯济那了解过,血气方刚,擅长冒险,别人不敢用两回的计策,到他这里,偏偏有胆去用。只怕献石门是真,却也只是个诱饵,此时姜维早已将兵埋伏在谷口左右山林之中了……”
听着张郃的分析,魏平不由得感到浑身发毛,仿佛帐外布满了蜀兵似的,急忙问道:“那依照将军高见,我军当如何行动为好?”
张郃却举重若轻,丝毫没感到太大压力,轻描淡写道:“很简单,我要你带兵五千去占领石门,留下的一万人,随我在此坚守大营。”
“这怎么行?岂不是让将军您身陷险地?”
张郃笑道:“魏平啊魏平,你莫不是被蜀人吓破了胆?姜维手下充其量也就三千人马,就算他早已设好了埋伏,敢拿这点人马就来偷本将军的大营么?”
这话说得极是,魏平深知便算是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打不过眼前这位车骑将军,更何况还留下了绝对优势的战力固守大营,姜维若是敢来,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想清了这一点,又深知张郃让他做先锋开入石门是有意让他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