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二等丫头春俏、夏丽等人,平时不太敢跟青杏几个放肆,这会儿得了邱晨的命令,立刻欢喜笑闹着就要冲上去。
青杏连忙往邱晨身边躲着,一边求饶道:“夫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以后再惦记也不敢说了!”
一句话落下,众人又皆笑倒。
屋里人笑声渐止,才发现承影跟着玉凤拎着个大包袱从外头进来。
邱晨示意着,玉凤拿了包袱送到邱晨手边。邱晨伸手扶着包袱,往王氏面前推了推,笑着道:“这里头是两匹三梭布,你拿回去,正好做几件春衫。还有些旧衣裳,是她们几个替你搜罗的……嗯,有些料子你拿回去也不能穿,就是些细棉布素綾子的,你也别嫌弃!”
王氏简直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扎着两只手急急地摆着,连声道:“怎么会嫌弃,不嫌弃,不嫌弃……”
连说了几声,见邱晨和众人都含笑温和地看着她,这才略略平静了些,又叉手朝众人稀里糊涂地连连曲膝谢了。玉凤走上来扶住她,笑着道:“嫂子也别跟我们客套了……这会儿眼看天色就晚了,我陪你回去收拾收拾,车已经备好了,你赶紧带了孩子回家团聚去吧!”
王氏连连点着头答应着,接了青杏递过来的包袱,到底跪下给邱晨磕了个头。
“快扶起来……”邱晨笑着吩咐着,看着玉凤青杏上前将王氏扶起来,又笑着道,“你这趟回家,时间短,又带着孩子,一个人怕忙不过来。让绣纹跟你回去,也能帮你带带孩子。”绣纹是之前邱晨放在王氏身边的粗实丫头。
王氏还要推却,邱晨笑着挥挥手,玉凤和青杏上前来陪着她退下去,收拾东西去了。
约摸两盏茶功夫,玉凤转回来,邱晨已经进了暖阁,捧着一本书歪在榻上,旁边只有睡得香甜酣然的昀哥儿。
玉凤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处,略路一曲膝,凑到邱晨近前,低声道:“我嘱咐过绣纹了。那是个心里有数的,若是有什么事,必定能够打问清楚!”
邱晨无声地垂了垂眼,好一会儿,淡淡道:“若是这一回做的好,就见她调过来跟着你学着记账吧!”
玉凤连忙答应着,又跟邱晨低低说了几句话,告退下去了。
王氏是通州人士,就在翟家后边儿住着。一般人家的下人房都在宅子后边……她之所以打发绣纹跟了去打听,也是想着能从侧面打探打探翟家的情况。倒不一定是翟家太太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消息就能看出翟家太太态度突然转变的端倪呢!
邱晨抬眼望着帐幔上的卷草花纹,轻轻呼出口气来。
就翟家现在的地步儿,不论她和秦铮谁打发个人过去说一声,翟家都得听着。只不过,想着以后宜萱在翟家过日子的难为,还是要尽力做的圆满些……想到此,她蹙了蹙眉头,微微错着牙。
都是这个吃人的世道,若是搁在现在,就宜萱这样,要容貌有容貌,要本事有本事,又温婉又大方的女子,若是婆婆插手儿子房里事,或者老公有了外遇,直接干脆利落地离婚完事儿,才不费这个心思去委曲求全呢。如今,这个全好求,但宜萱这个委屈却也受定了。她婆婆开了脸放到儿子身边的虽说只是个丫头,却也是轻易动不得的。
门帘掀开,秦铮从外头走进来。
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下来了,窗户上透进来微弱的灰白色朦胧光线落在女子脸上,却并不清晰,从侧后方看过去,仿佛女子的微微仰着头,侧着脸,出神地望着窗外……
秦铮愣怔着从心底涌上一股酸涩和怜惜来。
这个女子不同于那些从小生长在内宅后院重重院落飞檐中的贵女,她生在乡里长在山野,洒脱爽利惯了的……她可以嬉笑怒骂率性为之,她可以纵马由缰驭马疾驰,她可以一身男装游刃于众商家富贾之间,她可以深入大漠,她还可以孤身进入疫区……
他永远没法忘记,第一次见她,她一身粗布衣衫脸色消瘦甚至带着些菜色,却丝毫没有拘谨胆怯没有畏缩小家子气,她就那么清新爽利地坦白直率地看着他,没有躲避没有闪烁,更没有扭捏作态,目光里有的只有坦白的赞叹,继而就转开了目光。那目光,那目光似乎不是她自己不是年轻女子,面对的也不是年轻男子,而只是看着一件让她欣赏赞叹的……物件儿!呵呵,就是这种感觉。
她那样大方、坦白的赞叹,反而没有丝毫的下作无礼!
他永远无法忘记的还有她在草原上纵马疾驰的神采飞扬,英气勃发!看上去那么瘦弱的女子,居然也可以丝毫不亚于男儿的豪气勃发……那时的她一身男装骑在马上,并不是太出色地容貌五官却仿佛笼上一层光芒,灿亮的的让人不敢逼视,却又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不愿转开。
自从嫁给他,嫁入京城来,他见多了她的笑容,温婉柔顺,恬淡安然……却再没见过草原上疾驰的神采飞扬,也没有初见她时,那样坦白率直又自信飞扬的,带着些无礼带着些不羁,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事也无法难住她一样!
就如现在,在无人处,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她的脸上更多的是蒙着忧郁的,眉头总是似有似无地蹙着一抹挥不去的忧思……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