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因为思念幼弟染上重疾,家父求医问药也无以为继,家道逐渐中落,渐渐地也将赎人之事搁置下来。
近来,是小女经常从梦里得到亡母来信,说是有了幼弟的消息。
原来是当年被拐后无人来赎,又被辗转卖到了好些地方,后因生活所迫又沦落到了这罡风寨里。
听说前阵子罡风寨被灭了,还是被这所谓的大罗金仙所灭,特地来此寻访幼弟下落。
可若是金仙便是杀我幼弟的真凶,我实在无法对着杀弟仇人做出下跪姿态,无论他在你们眼底,是个如何举世无双的英雄。”
说到这里,阿弗一改柔弱姿态,神态鄙睨,目光犀利地迎向众人。
柳庙祝闻言一愕,竟被阿弗所说的往事给惊愕住了。
不由得设身处地地将自己放置在她这样的位置,是否也会如此这般?
可是,金仙将风山寨的祸害给端了,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来着,又岂能因为那山寨里有个某家的亲戚就抬手绕过,要知道,这世上最不缺便是大义灭亲的人。
柳庙祝不由惋惜道:“罡风寨自从那夜被炮火轰炸过后,几乎无一人生还。若是想找你家幼弟,当年如果还活着,现在怕是也已经凶多吉少。”
“不过,姑娘可不能因为你家幼弟也在寨中,就说金仙灭寨一事有失公允,要知道,这山寨在凤山镇为祸数年,扰得多少百姓不得安生。”
阿弗笑,“这个我自然知道,山寨为非作歹,死了自然得拍手称快。可我只是个自私的人,我家幼弟自小便是家中宠儿,小小年纪就被坏人掠去,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却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要换成是你们,谁能轻易接受?”
“如今,我已经对着金像把我的夙愿说了,如果世间真有神明,那他能否为我指明幼弟下落,即便是尸骸,那我也认了。”
话落,阿弗朝着男人说道:“可是,要是我永远找不到幼弟下落,是否也可以将这责任推卸到......”阿弗指了指上边的人。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柳庙祝气急振袖。
袖子一长便挥到了供桌上,拂起的风将桌上明烛吹得涣散,男人急忙扶着供桌,护着明烛,嘴里担忧地念叨着:“金仙恕罪,金仙恕罪。”
忽地,目光一瞥向头顶金像,只见金像两眼倏地乌溜溜地转悠。
从左向右,又从右向左,最后眨巴眨巴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过来。
柳庙祝一惊,眼睛放大,嘴巴大张,瞬间跌倒在地,连带着供桌贡品一应砸向他的脑袋。
“怎么回事?怎么摔倒了?”有人大喊,目露愕然地看向阿弗。
阿弗摆摆手,“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柳庙祝脑袋晕晕乎乎,手颤颤地动了动,嘴里也颤颤地动了动,指着金像说道:“金仙眼睛动了,眼睛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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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就是看到金仙眼睛动了,才惊吓得摔下去的。”
“你们都得信我,方才金仙真的降临了,肯定是来告诉我们什么警示的。”
柳庙祝一手指着金像,一手拉着阿弗,情绪激动。
阿弗拍掉他的手,“好啊,既然你说得如此逼真,那我就暂且信你一言。”
他大喊:“什么叫暂且信,我说的都真真的,肯定是金仙知道你家幼弟的下落,知道你不信金仙所说,所以亲自显灵,也是给你不信神明的警告。”
阿弗哦了一声语气轻佻,“这么说,来给警告我的?因为我言语不屑?”
他沉吟了半晌,才道:“正是。”
阿弗眼神微沉,正色道:“既然这样,他可有跟你说起过我幼弟下落?”
“这......”话题转得有些快啊!
他有些语窒,方才眼睛动了,却没瞧见嘴巴也动。
也或许,嘴巴也动了说了,只是自己方才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
自己方才怎么就害怕了呢?
一想到方才吓得连滚带爬地,就臊得脸色通红。
阿弗蹙眉:“怎么,他是没说清楚,还是你给忘了?”
柳庙祝清了清嗓子,掐着指尖算了一把,忽地皱起了眉,又掐了一把五指。
哑声道:“你家幼弟,或许还活着。”
阿弗内心暗自发笑,面子上却故作惊讶,紧抓住他的手说道:“此话当真?”
柳庙祝说道:“给我你家幼弟的生辰八字。”
阿弗盯了一眼大胡子,旋即拿笔在黄符纸写下了一个八字递给了柳庙祝。
柳庙祝仔仔细细地盯着符纸看了许久,半晌,拍着桌沿感叹道:“这真是神仙在世,金仙显灵,这八字简直少有,虽命数是亲情缘薄,也是少有的命硬之人,什么都克不住,少时磨砺重重,但命中注定有贵人相随,成人后必定有一番挫折要磨难,老来是大富大贵,只手遮天的贵人气运。”
耐不住心底的激动朝她说道:“姑娘,您家公子看似远在天边,其实已经近在眼前了,这一趟必定不负您所望。”
阿弗笑了笑,抽回了他手中的八字,“承你吉言,现在,我该去哪找?”
柳庙祝抬手指了指西南角的方向。
阿弗顺着他的指尖,跃过不明所以的贺兰毅看过去,挥着骨扇扬唇往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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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毅一路上寡言少语,专心地驾驭马车。
柳庙祝则一路上拿着罗盘勘察,看着周边的山山水水,时而蹙眉时而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