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院外传来一声牛叫,院内众宾客皆不以为意,只道是哪家的牛又打了个盹翻了个身,原本站在白喜身后的土草却是浑身羊毛一炸,转身跑出了院门。
白喜一拍桌,就要起身去寻它回来,一旁的唐守鱼却是起身一按他的肩膀:“小僧去化个缘。”说完,冲坐在另一边的李梓木点点头,便跟了出去。
从一开始的突然出现,到偶尔意料之外的举动,这一路同行中,这和尚虽古怪却也没干过啥坏事,至少对自己和白喜没使过坏,有几次还算帮了很大的忙,李梓木心下虽有些不明,却也懒得去管他,由着他去了。
“呵呵,少年郎,挤挤。”一只黏着稀泥的脚跨过长凳,不等李梓木和白喜有所回应,另一只脚就跟着跨了过来,一名仿佛刚从地里劳作回来的老头就站在了李梓木和白喜中间,左右碰了碰二人,翕开干裂的嘴,露出几颗黄牙说道。
李梓木刚想说“这有人了”,看到老农的样子,心头竟是一酸,没说出来,只是往外挪了挪,并用兽语对白喜说道:“过去点,让让老人家。”
刚被唐守鱼按下来的白喜还没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自是照办,等他挪了半边屁股才想起俺为啥要让的时候,老农已经坐下,干瘦佝偻的肩膀竟是把他挤得一偏,他熊眼一瞪,却看到侧面兄弟投来的恳求目光,只得呼出一口气,忍了下去。
坐在上首的姬康待老者坐定后,方才随意的瞄了一眼,眼珠还未转正,身子突然一震,就要站起,却被一旁的屠绯霏一把拽住,原本倨傲的脸上竟渗出一层汗珠来。
“哈哈,各位小友久等了,”王员外抱来一坛烧酒,放下一碟炒豆和一个碗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菜还要稍候,请各位先喝点酒。”这小宴摆得有些急了,自家媳妇带着新晋的墨家青苗九九八,王大成小兄弟正在灶房里忙活着呢,乡里乡亲倒是好说话,就怕让这远方的客人觉得怠慢了。
众少年有些尴尬的回了个没事,见外之类,都红着脸盯着桌上唯一的一盘炒豆,眼看着临近中午,这咸鱼屯又寻不着客栈饭馆打尖,只得腆着脸顺了王员外的人情,过来蹭顿便饭,心思细腻的甚至寻思着走的时候要不要留点饭钱。
老农却不似少年们这般脸生,伸出指甲泛黑的手,自顾倒满一碗酒,拈着酒碗一口喝下大半,再用大拇指后背刮了刮嘴角,才将酒碗递给了一旁的李梓木。
李梓木接过酒碗,大饮一口,酒水在口间一顿,一鼓喉,再一下咽了下去,嘴尖略苦,向下却是一路如火烧,他忍不住“啊”了一声,神情陶醉间传给了下一位。
风游双手接过酒碗,袖口一掩,将碗沿侧了侧,举至嘴边,浅尝了一口,却是忍不住吐出舌头,随即红着脸笑着将碗传给了牛峦直。
牛峦直托住碗底,向上一抽,直吞下肚,痛饮一口,然后平托着酒碗传给方锻志。
道家少年双手捧碗,埋头一啄,神色平静的点完一口后又传了下去。
姬康眉头皱到一半,看到对面的老农伸手去掏背后的烟杆,赶紧端着碗喝了一口,咬了咬薄嘴唇,也不知是何滋味。
屠绯霏自姬康胸前接过酒碗,朝正在摸烟叶的老农眨眨大眼,学着拈起酒碗,深吸一口气,作势也要喝下一大口时,“咳咳”老农裹烟叶的手哆嗦了一下,少女抿嘴一笑,小饮一口。
梁薇接过酒碗,看了看碗底,神色不变的将酒碗一倾到底,然后轻轻放在桌面上。
紫貂伸直脖子朝碗里一看:“没了?”
“啥?”白喜一撑桌面,俯身一看,果然没了,伸手就要去捞另一头的酒坛。烟杆探出,正好将白喜的手拨开,老农叼着烟嘴,双手打着火镰,凑到烟斗上,吧嗒两下从嘴角漏出两股烟气,熏到白喜有些发青的脸上,熊族少年一愣,有些恍惚的坐了下来。
谁知老农又将一条腿搭上长凳,把白喜又往外挤了挤,让他只剩半个屁股挂在了长凳边缘,白喜竟似浑然未觉。李梓木皱起眉头往外挪了挪,也不说话,眼神示意老农往他这边挪挪。
岂料老农就像完全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喷出一个烟圈,其余少年一时只觉奇异,纷纷看向烟圈,烟圈平平缓缓的飘到桌面正中。李梓木终于忍不住,看着老农开口道:“这位大爷,你可以坐过来一点不?”
老农似是终于注意到了他,偏头看过来道:“你是哪家的?”
面对这老头,虽没了自称洒家的骚气,可李梓木还是有些气不过的回到:“自家的!”
……
“欢迎来到田园世界。”
一方池塘,几顷良田,满目青山。
老农坐在池塘边的一块青石上,将烟斗在石头上磕了磕:“呐,这不春播都快过了嘛,我一个老人家实在忙不过来,就请各位小友来帮我插几天秧苗,你们很愿意帮我的,对吧?”
一众少年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喘,他们只是看了眼那烟圈,便被拉到了这里来,都是各家骄子,自是很快便猜到了眼前坐着的便是农家圣人,圣人他老人家要抓几个童工,众少年岂敢有二话……除了那个顶撞圣人,被烟杆钩进来,此刻正泡在池塘里的李梓木。
“给你们一人一斗稻谷,种完了就让你们走。”
每名少年身前出现一斗谷种,明白眼前处境后,众人都是行事利落之辈,抱起谷种便四散开来,各自寻了方良田,各展所长,用刀犁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