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百合含着笑意趴在自己的马上,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裙,一头长发松松垮垮挽着,没有以前那繁复的鬓钗风华,没有华衣的妆点,却反倒看着比以前让人印象更深刻,叶世子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料到,当日他高头大马之上,看她被羁押看管,自己冷眼旁观。.£∝,时至今日才几年时间,竟自己成为了阶下囚,她坐在马上,含着笑盯着自己看,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了。
想到她之前所说的话,叶世子压根儿做梦都没想到过,周家那样的废物,竟然也会养出这样一个有见识的女孩儿,将皇帝的心思说得分毫不差,倒是有些可惜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可惜些什么,只是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得特别的狼狈,并不希望自己的这一面被她看到了,若是今日换个人将自己拉于马下,恐怕他还能告诉自己忍辱负重,且假意投诚再想办法扳回劣势,可一旦发现拿下自己的人是当日那个自己从未看进过眼中的棋子时,那种羞辱感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强烈。
叶世子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出身好,容貌高,天份足,且能文擅武,从孩童时期与越王便是极好的交情,助越王夺位成功之后更是成为京中子弟翘楚,皇帝曾与他明言说过,若是这一趟他差事办得妥当,会册他为南国公,世袭罔替,叶家风光无限。
那时皇帝的话还言犹在耳,此时看来。却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触手不可再及了。
张洪义已经有勇,若是他再得一个有谋的妻子,往后皇帝拿捏不住他。
不管是对于皇帝的忠诚,还是叶世子骨子里隐隐有一股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某些见不得光的心情,这一刻他眼中闪过几分杀意。
周氏本该在当日周家被抄时,就死在前往营州的路上,这会儿不应该还活着,尤其是她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如今嫁给一个粗鄙莽夫为妻不说。自己还两次在她手中吃亏。这对于年少便无数荣耀加身的叶世子来说,越发不能忍耐!
杀了她!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徘徊,若是杀了百合,张洪义心神大乱。那样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不足为患。她一死,这些人自己可以轻易拿下,他少时习武。在军中呆了多年,身手并不差,这些人只要死在此地,他的任务依旧可以完成,皇帝的计划不会遭到破坏,没人知道他曾被一个女人甩在马下,也没人知道这个女人会是他曾看都看不上眼的周家那个嫡女了。
众人倒吸着凉气,显然百合将自己的身份一抖出来,吃惊的不止是叶世子一个人而已,还有随同送百合入京残活下来的一群人了。
也实在是太巧了些。众人看着叶世子那张青白交错的脸,都说不出话来。
百合将马匹安抚冷静了,看了不远处的京城一眼,耽搁了这一会儿时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清晨的空气中还夹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每呼吸一口气进胸腔里,既有雾气湿潮清冽的感觉,还夹杂着一丝丝若隐似无的血腥气。
“好了,旧也叙了,身份也相互说了个清楚,天又亮了,诸位若是收拾妥当,该进城了吧?恐怕张洪义那边,皇帝正等着要请他入宫,好lùn_gōng行赏呢。”百合笑着开口,将‘lùn_gōng行赏’几个字咬重了说,声音轻柔,这会儿配着她的表情,说不出的讥讽味道来,她盯着地上表情阴晴交错的叶世子看:“叶世子估计还未死心吧?”
叶世子听到她这话,眉头锁了起来,心中天人交战。
百合的表情仿佛将他心里的念头都看穿了一般,这种感觉极为不好,他有心想要反驳,可还没开口,又觉得自己这一驳便显得心虚气短了,百合的目光语气让他心里觉得不舒服,手握成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到百合那双眼,她嘴角边含着笑意,与几年前相比,她眉眼长开了许多,气质也与以前的贤淑温柔有了些变化,不知为什么,战场中养出来的感觉告诉他,百合刚刚夺他兵刃时,并没有尽全力的,他如果贸然出手,恐怕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不知道一个闺阁中的姑娘,这几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闭了闭眼睛,此时出手,如果成功自然不必再说,若是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哪怕百合不杀他,皇帝为了灭口,肯定也会要他死的。
一头青云路,一头阴曹地府门,赌不赌?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松开了。
“我确实是皇上派来的,但你之前所说,纯粹一派胡言,皇上只是命我在此,诛杀废太子余部罢了。”叶世子最终还是没有敢赌,他有父母妻室,他还年少有为,前程远大,今日受辱,往后可以再想办法解决,可若是这会儿死了,那便真的是死了。
他这话音一落,百合笑了笑,也不说信不信他,只是手抖了抖缰绳: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双腿一夹马腹,嘴里吆喝了一声,那马匹撒开四蹄便看准了方向朝京城脚下奔去。
众人收拾了善后捆了叶世子跟上来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京城外驻扎着张洪义四万大军,前一天这里应该经历过一场恶仗,那喷洒在城墙之上的血迹还没被人清洗干净了。百合来到城门前时,士兵正在架了锅做饭,一群士兵没得皇帝号召,入不得城,否则废太子的余孽被清除了,张洪义就得被扣上一个乱党的帽子了。
听到百合到了时,张洪义慌慌张张从帐篷中出来,头发还乱糟糟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