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做出一个笑来,又让她别哭,安慰她我还不会死,只是看上去老了些。”
“其实我又撒谎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也许是当晚,阎王就会派魂使来勾我的魂。”
“我们找了最近的地方住下,老板娘都以为我是小珊的父亲呢。当天晚上我枕在她的腿上睡着,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的**已经死去了,可我的灵魂还很年轻。魂使来时,我用法术吓退了他。告诉他等到小珊老死,我才会去跟他去地府。有什么惩罚,时间到了,我自会领受的。”
“魂使走了,小珊发现我已经死去时,再次哭成了泪人。我在她耳边安慰着,告诉她我虽然变了鬼,但只要她愿意,还可以伴着她。她暗暗点头。我交代她收了我的身体,埋在道观附近的地里。从那家店离开时,老板娘完全不记得她曾经来过,只隐约记得我来过。我开始发现‘回首’这门禁术并不那么简单。它的代价也许还未完全显现。”
“小珊又住回了道观里,这地方留了太多我和她的回忆,她呆得更安心。”
“我虽然变成了鬼,无形无质,她看不到也摸不着。可我还有声音,能陪她解闷。在漫长的时间里,习惯了这种方式后,我们的交流看上去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也会有吵闹生气,可惜我能看见她她却看不见我。”
“在她人生从青春到最后衰老致死的时间里,我把生平的所见所闻,听师父讲过的故事全讲给她听,她也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没东西可讲,我开始教她法术,她悟性一般,可时间够长,她把我会的全学了个遍。只差那本禁术册子,我一直拦着没让她练。”
“草木枯了一秋又一秋,小珊的生命也到最后了,弥留之际,她心里虽然大部分是坦然的,可也有着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离别的恐惧……她问我能再见到我吗,我告诉她可以在地府再相见,我会找到她的。请她放心。她至此安心去了。”
“勾魂使来时,先让我跟他回去,说时间到了。我点了点头,跟他下了地府。在人间逗留几十年的后果是三百年不准轮回。第一百年,我在地府受苦,活着所见过的刑罚在地府不过了了。第二百年,我的刑罚结束了,我算是有了正式户口,因为我有法术在身,算是能人,谁都高看我一眼,跟那一块区域的判官混得渐渐熟了。”
“有天看他心情不错,我向他打听小珊的情况。他查过之后竟然告诉我查无此人。难道小珊没有下地府,她成了孤魂野鬼,还是说……‘回首’的后果有这么严重。”
“后来,我在地府有了个差事,管管治安。第三百年,因为一个勾魂使轮回去,我被提拔当了勾魂使。至此,我开始接触到更多跟鬼的户口有关的东西。那一百年里,凡经我手的我都要查查他们有没有见过小珊的,可是一无所获。每次查阅小珊的相关信息,都像之前判官说的,查无此人。”
“小珊彻底消失了,她的存在像是被抹去。我更加怀疑起这是那门禁术惹的祸。我开始后悔,假如小珊因为这门禁术而死去无**回,那就是我害了她。我救她一时,却害她永世不存。我在良心的谴责中浑浑噩噩度日,常常醉倒不省人事,也因此把自己勾魂使的事耽误了好多次。”
“尽管有判官替我求情,可我还是被踢出了勾魂使的行列。也成为同行的一个笑柄,人不好好做就罢了,鬼也不好好做。”
“孟婆除了孟婆汤还卖酒,丢掉公职后我就老坐在她家的板凳上。任何一个要轮回的都要经过这里,于是我想可能小珊只是名字问题,没被记下来,而是换了另一个身份当鬼。只要她从这里过去,那我闭着眼也能把她认出来。两个人耳鬓厮磨太久,哪怕是一根头发我也能认出她来。她走过时会带着她独特的气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各有差异的气息,哪怕变了鬼,身体腐烂发臭,那道气息都会永久留存着。除非,彻底消亡,没有来生,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三百年过去后,我又等了五十年。在这段时间里,我变成孟婆家板凳的常住人士了,我常在板凳上醉倒。始终没有等来小珊,却等来了我的轮回机会。孟婆跟我说‘赶紧走吧,饮下这杯,忘记烦恼’。我思虑一会,脖子一仰,喝净了那碗孟婆汤。”
“之后我就成了那个小保安,被他活生生吓死的。”说着指了指身旁的曹仁。曹仁一向能认识到自己的罪过,惭愧地低下了头。
“等死亡之后,我前世的记忆觉醒了。也许是做鬼时间比人长太多,成为鬼后,我开始怀念这种滋味。我想起遗落的小珊,总也找不到她。也许她也在这个时间里也说不定呢。”
“你怎么知道?”维然问他。
“天机不可泄露。”
“对了,我一直听你心里叫我‘青面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叫我本名——徐青藤。”
“愿为青藤门下走狗?”维然道。
“不错,你也是识货的。我师父虽然是个道士,却酷爱徐渭的书画,所以故意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书会画,当个全才。”
“至于我身边这位,我没记错的话,正是小珊的哥哥聂山转世而成的。”
“这个你怎么知道?”维然和身边的曹仁一同问道。
“因为,他转世那会,我还是勾魂使,是我亲自送他过的孟婆桥。只是没想到过了一百多年后我轮回能和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