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溧阳城一片繁华,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衣着讲究的男子,走进了东街上最热闹的紫云楼。
男子眉如利剑,纵然噙了笑意,仍旧锋芒难敛。
无论是排场还是样貌,此人浑身都写满了“张扬”二字,惹得紫云楼里的客人纷纷回头注视。
男子从头到尾目视前方,不为任何闲言碎语所扰,由紫云楼管事点头哈腰引着,昂首进了天字一号客间。
“司徒大人,此处您可还满意?”管事大手一挥,便有人递上银壶,上头镶了七八颗宝石,皆是上品。
管事接过银壶,亲手斟满了司徒煊面前的银杯。
司徒煊一仰而尽,摆了摆手,跟着进来的一群人纷纷退了出去。
“你的地方,自然满意。”司徒煊随手把玩着银杯,“不过,此番圣上命我低调行事,所以……”司徒煊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下去。
刚才进门时的排场,可丝毫没看出低调行事的样子。
管事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谄笑着。
“明白,明白。司徒公子一路劳累,这间屋子,我已经提前按您的喜好收拾好了,若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吩咐。”
司徒煊随意瞧了两眼屋里布置,漫然道:“都挺好,烦你费心。”
客栈总不如家里舒服,怎么布置都一样。
或许是一路奔波之故,司徒煊显得有些疲惫,随意与管事寒暄两句就已昏昏欲睡。
管事识趣地找了个由头退下去,跟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打了个招呼,没有逗留便离开了。
管事刚下了楼梯,迎面遇上一个面色冷峻的青年男子,看起来与司徒煊差不多的年纪,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紫云楼的客人络绎不绝,从达官显贵到江湖散客,管事每天不知要接待多少奇奇怪怪的人,心思并没有在此人身上过多停留,转而去迎今夜的贵客们。
深夜,紫云楼里掠出一条黑影,在屋顶几个起落,隐没于夜色之中。
栖寒别院笼罩在山岚之中,点点灯火在暗影中朦胧。墙头的守卫目光如鹰,环视四周,没有半分懈怠。
西院。令仪半梦半醒间觉察到屋里的诡异氛围,猛地睁开眼,困意顿时去了大半。
隔着一层模糊不清的纱帐,令仪隐约瞧见一团影子在晃动。
令仪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下床,却被温霖棐一把按住了手。
黑暗中看不清温霖棐的表情,只能看出她摇了摇头。
令仪躺在原处没再妄动,缓缓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天知道她会不会是这世上第一个把自己憋死的人。
两人面对面躺着,注意力却并不在对方身上。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清晰,实在无法解释为“听错了”。而且完全可以确定,声音并不是从屋外而来。
温霖棐冲令仪挤挤眼睛,拿开了按在她身上的手,先坐了起来,向令仪伸去了手。
令仪的伤口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自己起身仍多有不便。
两人起身的动静不算小,然而房间里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猖狂,似是在挑衅一般。
温霖棐并没有多加掩饰,掀开纱帐的同时打出一根银针。
行走江湖,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况且暗器本就便于携带,所以即便是睡觉,温霖棐身上也藏了几根防身用的银针。
夜里寂静无比,只要仔细,再细小的声音都能辨别出来。
银针命中目标的“噗呲”声清晰地传入温霖棐的耳中,紧接着便是抗议般的“吱吱”声。
令仪从温霖棐身侧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连蹦带跳跑去。
“老鼠?”确定了不是人,温霖棐慢条斯理地坐在床边,一面打哈欠一面往脚上套着鞋。
令仪光着脚蹲在地上,借着从门框里透出的寸缕月光,端详着脚下圆嘟嘟的小家伙。
半晌得出了结论:“老鼠的尾巴,好像没有这么大。”
说话间温霖棐已经走到跟前,眼见令仪要伸出指头去戳,连忙高声喊道:“别动!”
令仪吓得一哆嗦,还是在半空中止住了与正在挣扎的小家伙不盈一寸的手。
她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戒备之心。说好听一点是单纯,说难听一点就是莽撞。
温霖棐拽了拽令仪的衣领,不悦道:“你先去把鞋穿上,也不怕着凉。”
令仪这才感觉到从脚底自头顶升起的寒意,打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冷颤,抱着手臂哆嗦回了床边。
温霖棐的目光随着令仪的步伐,扫过门口与窗口。
房门紧闭,窗户掩得严严实实,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那这么大的一只“老鼠”……
栖寒别院似乎应该多养几只猫。
“这好像是只小松鼠。”令仪穿好了鞋,端了盏烛台来凑近了看。
温霖棐的银针正好扎在松鼠的后爪上,松鼠不停地蹬两下,证明自己还没咽气。
温霖棐还是没有触碰松鼠的打算,从令仪手里接过烛台,绕着圈细细打量:“松鼠会打洞吗?”
“应该不会吧。”令仪想把松鼠身上的银针拔下来,但想到温霖棐方才的劝告,还是作罢。
如果松鼠不会打洞,那就只有从门口或是窗户进来……
眼下的情况,着实怪异。
温霖棐正欲再说什么,划破夜空的尖叫声穿过半个西院,传入二人耳中。
这一声,恐怕连东院都惊动了。
“是婉儿!”令仪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