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顺着令仪的目光看去,池子里的残叶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一池绿水孤零零地在微风里漾起一圈圈波纹。
“是啊,连秋天都快要结束了。”燕婉附和道。
令仪没有再接下去,转而问道:“燕姑娘之前学过医术吗?”
燕婉摇了摇头:“姑娘叫我婉儿就好。”
“婉儿。”令仪别别扭扭地唤了一声,略一沉吟,“那你叫我令仪就好。”
“我是下人,怎么能直唤姑娘姓名。”燕婉面色惶恐,不住地摇头。
令仪惊奇道:“谁说你是下人?”
她从来都没打算把燕婉当成丫头使唤。
“姑娘救了我的性命,今后燕婉当牛做马,一生服侍姑娘。”燕婉言辞恳切,说着便要当着一船丫头婆子的面跪在令仪面前。
令仪比她还要更惶恐些,忙伸出右手勉勉强强拽住了她。
燕婉看着柔柔弱弱,力气却大得不得了。
令仪微喘着气:“你别着急跪,我们先说清楚。毓灵宫不缺下人,只缺踏踏实实学医的弟子。要是真想当我的丫头,恕我不能带你走。”
燕婉面露难色,一双入鬓的云眉微蹙:“可是我,从未接触过医术,连药材都认不全。”
“这倒无所谓,只要你肯学。”
令仪平复呼吸,甩了甩酸痛的右手。燕婉比她想象中重多了,又或者是她近日体虚的缘故?
燕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只听她满是感激道:“只要姑娘不嫌弃我就是。”
“不嫌弃不嫌弃。”也不是人人都有学医的天赋,令仪只是想给她一处安身之所,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学医只是无关紧要的附加条件。
令仪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燕婉聊着,一路绕回了西院。
温霖棐在院里的小石桌旁坐着,桌子旁摆着一个小火炉,上头正煎着药,浓浓的汤药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桌子上摆了一串明闪闪的东西,在阳光下格外亮眼。令仪定睛一瞧,原来是温霖棐用作武器的银针。
温霖棐手里拿了块白布,正聚精会神地擦拭银针。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温霖棐抬眼招呼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令仪一愣,差点以为眼前的人是上官令攸。她收起了下意识撒娇的想法,温温笑道:“回来啦。”说着指了指冒着腾腾热气的小火炉,“这是我的吗?”
“全是你的。”温霖棐拿起一根银针,对着太阳晃了两眼。
令仪苦着脸咽了咽口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话本该是她用来劝病人的,如今她倒先成了被劝的那一个。
石桌极小,只够三个人坐,因此燕婉坐在了温霖棐的另一边。
她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桌上的银针,小声问道:“这便是用来渡穴的银针吗?”
温霖棐神秘地笑了笑,凑近燕婉耳边低低道:“这是用来杀人的银针。”
燕婉不禁一个哆嗦,眼中流露出恐慌。
“霖棐姐,她胆子小。”令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燕婉的样子,显然是被吓到了。
“我可没吓唬她,实话实说罢了。她若是想跟着你,一直胆小下去可不是办法。”温霖棐放下银针,弯腰去看小火炉上的汤药。
行走江湖也好,当一名普通的医者也罢,少不了要与死人打照面。
但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除了寄希望于以后,别无他法。
“婉儿。”令仪再一次别别扭扭叫出了这个称呼,温霖棐手下一顿,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姑娘,我明白,我会改的。”燕婉似乎带了微弱的哭腔,温霖棐与令仪面面相觑,纷纷缩了缩脖子。
哄女孩子开心这件事,她们一个比一个没经验。
温霖棐尚可以视若无睹,令仪却只能硬着头皮安慰:“没事,慢慢来。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回房歇一阵吧。”
燕婉没有推辞,抹着眼睛回了房去。
温霖棐目送着燕婉关了门,忽然嗤笑一声。
令仪被这毫无预兆的笑吓了一跳,担忧的目光瞬时变成了莫名。
“想知道你最开始给我的印象吗?”温霖棐把擦拭好的银针一根一根收回去。
“爱逞强?”令仪记得温霖棐说过不止一次。
温霖棐摇头:“这只是其中一点。可以说现在的燕姑娘,就是之前我心里的你。”为了避免被燕婉听见,温霖棐刻意压低了声音。
令仪的神色更加莫名,一时哭笑不得,半眯起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她跟燕婉的性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温霖棐慨然道:“没想到,你的年纪小,心却一点儿也不小。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说过,我十七了,不是孩子。”令仪皱了皱鼻子,对“年纪小”这个形容极其不满。
“毓灵宫在你手里,一定会走的更远。”温霖棐郑重其事,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令仪温和地笑着,情绪没有半点波动:“姐姐会比我做的更好。我只要负责守护毓灵宫的安危就足够了。”
药锅抗议似的叫唤了几声,温霖棐欲言又止,这个话题最终没有再继续下去。
平静的日子总是飞快,转眼已小半个月已过去。
令仪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喝药、散步便再没了其他事情,倒是比刚来时圆润了不少。
温霖棐尽心尽责,按时给令仪换药,又盯着她一滴不剩地喝下“良药”,这几日令仪已经可以试着缓缓抬起左臂。
陶珩衍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