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双手抱头、眉头紧锁,身躯弓了起来、背脊高耸,像是一头奋力挣扎的牛。嘴角却泛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诸般魔变,开始退转。
牛魔大力陷泥沱!
若是一切泥泞都不复存在,又因何而执着?如果可以享乐,谁又愿意受苦呢!
这里可是“极乐”,没有苦痛的“净土”。
仰天长啸,风云激荡,獠牙森森,目眦欲裂。
心神却在瞬间冷静下来,已然有了决断——凤凰涅槃!
鲜红烈火蔓延吞没,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只要记忆中的那些美好与感动还存在,他就无法抵挡这“极乐”。
也不可能割舍,更不愿意割舍。记忆本是一体,美好与丑恶,感动与痛苦,又怎能分的清楚?
他何尝不知道,小安杀人无数,犯下滔天罪孽。可是在他眼中,朱颜与白骨,并没有任何分别,那都是他的小安呐!
这份回忆,又该怎么分割?
一声长叹,催动灵龟变——封镇!
他的双目忽然一片茫然,像是清空了所有思绪,倒映着澄澈的碧空,也被烈火焚尽,从高高的天空坠落。
轰!一道流光飞逝,落在一片田野。
一对儿老夫妇急匆匆的赶来,烟火缭绕,火星扑面,一时间靠近不得。
但他们似乎不知道害怕,老汉抄起家伙儿,辟开一条通路。
这时候,前方忽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这情形本来有些诡异。
老夫妇相视一眼,心急如焚,更加快了脚步。
急急穿过烧焦的高粱杆,老汉脚下一空,老妇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才没有落进焦黑的天坑中。
天坑中火焰还未完全熄灭,中间半个破碎的蛋壳,其中竟躺着一个婴孩,浑身皱巴巴、粉嘟嘟的,握着双拳,蹬着小腿,像是在和看不见的怪物搏斗,中气十足的哇哇大哭。
老汉慢慢滑下天坑,扑灭了余火,接近那婴孩。
婴孩忽然睁开眼睛、停止啼哭,一双大大的赤红色的双眸,清澈倒映着周遭的景物。
老汉停住脚步,竟不敢靠近。
老妇却越过他,把婴孩抱起来,满脸激动:“老头子你看,是个娃娃!是佛爷赐给我们的娃娃!”
他们来到这极乐世界之前,一生吃斋念佛、积德行善,却偏偏没有一子半女,是当地“好人没好报”的典型代表,也没有什么怨悔,虔诚如故,行善如故,死后便被接引到这极乐世界,但这一份念想却没有断,今日终于梦想成真了。
老汉一听此言,再无迟疑。立刻跪下来,不住的诵念佛号。
他们把孩子抱回屋舍,喂给他米粥,孩子来者不拒,大吃大喝,饭量比成人还要大。
老妇眉开眼笑:“哎呦,还好是在佛爷的地界儿,否则咱都要被他吃穷了。”
老汉一拍大腿:“得,俺再去种点南瓜,隔几天就能收了,喂这小子南瓜汤吃。”
这极乐净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景”,气候温暖适宜,没有严寒酷暑,土地更是异常肥沃,不需要如何劳作,随便撒点种子即可丰收,更没有什么苛捐杂税。
务农已非“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差事,反成了一大乐事。想吃什么就种点什么,今天种下,第二天就破土发芽,一天一个样儿,很快就能开花结果,瞧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田野上永远弥漫着花香。
眼见孩子一天天长大——是的,这孩子每一天、每一刻都在长大,第二天就能满地乱跑了,而且越来越能吃,几天之后,新种的那片南瓜地,已经完全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老夫妇也不觉得奇怪,想必在这极乐世界,孩子长的就是像瓜果一样快吧!
这一日,孩子正在吭哧吭哧的吃瓜,忽然一道灵光穿过脑海,从瓜皮里抬起头来:“我是谁?”
这下可叫老夫妇措手不及,这些天他们没少商量取名儿的事儿,对于这个佛爷赐下的孩子,名字一定要慎重,一定要有意义,不能随便叫个“二狗子”“大柱子”。
可他们又没啥学问,上辈子村里娃娃净是这样的名儿,老汉连抽了三袋旱烟,也没个着落,吐了一口烟气:“唉,老婆子,你说佛爷怎么不顺便把名儿也赐一个。”
老妇点着老汉的脑瓜,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老东西,真是捡了金子还嫌少,指望不上你,过几****自到庙里求一个。”
然而还没等过几日,孩子就自己问出口了。老夫妇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我是谁?”孩子把瓜皮一丢,声音更加响亮。
“有了!”老汉又一拍大腿:“你是从蛋里生出来的,就叫‘蛋生’吧!”
老妇对老汉怒目而视,老汉全然不觉,得意洋洋:“俺姓阮,你就叫阮蛋生。”
老妇劈手夺过烟袋,照头便打:“你才是软蛋嘞,你才是软蛋嘞!”
老汉一边招架,还振振有词:“俺不是软蛋,咋会被你打?”
孩子喃喃自语:“蛋生?我叫蛋生。”自动忽略了那个“阮”字。
忽然喜笑颜开,一跃而起:“我是蛋生!我还要吃瓜!”
“西瓜都吃完了。”“还不快去种!”
老汉把地上的瓜子撮了一把,扛着锄头,垂头丧气走出门外,“蛋生”跟在他屁股后头,等着吃瓜。
老汉笑了:“蛋生你别急慌,没个十天半月的,长不出来。”
“蛋生”却不放弃,仍是跟着,老汉拍拍他的脑袋,来到田间把瓜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