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儿蓦地拦在云锦绣的面前,剑拔弩张。
她伸手拉着珞儿的手臂,发现她手上发力,一股力量震得自己的掌心发疼,这小丫头的力道太强,她不懂武功,测不出她的力量。
“哗!”凤晏手中的酒壶落在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空气里散发着烈酒的香味,他伸手抓着车帘,目光炽烈地看着她,“是不是你做的?”
他醉了,宝石般的眸光上蒙了一层水雾,唯有黑瞳之中,闪烁着一道精光,潜意识里,他无比清醒。
片刻之间,她听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
她起身,珞儿焦急地抓着她的衣角,“小姐,他是凤家的人!”她与凤家不共戴天,凤晏是绝顶高手,想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她语气肯定地向珞儿说道:“没事。”
珞儿这才轻轻松开手,她提着裙角,下了马车,凤晏退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衣袍无衣鼓动。
云锦绣站在他的面前,长街上,两人迎面而立,她坦坦荡荡,语气坚定,“不是我。”
“你为了姬千夜,会这么做。”
月光下,他的目光朦胧,像蒙了一层纱,他怀疑了。
她眉头轻皱,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没错,我是有仇必报,但是我想守住我的底限。”她看着他,明亮的凤目中透着坚定,“我不想变成你那样的人,我不会变成和你们凤家一样的人。”
凤晏看着她,醉眼迷离,整个世界于他,都是模糊的,唯有她眼睛里的光,那么明亮,那么刺眼。
在某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她曾与他相依取暖,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冰雪天地里,少女曾用这双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曾有一段如梦的时光,他叫阳安,浮生如梦。
人生真是讽刺。
“我这样的人?”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散在她的脸上,“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仰着头看着他,他眼眶发红,眼里尽是哀凉,“凤晏,极乐世界里的那些大烟是怎么来的?那些大烟造成什么影响,你不知道吗?”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他的怀抱,曾为她遮挡暴风雪,她曾看到他是一位好哥哥,但是极乐世界,大烟,祸国殃民,以及凤家在天元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她的底限,她与他的关系,不再暧昧不清,从此仅为仇敌,泾渭分明!
凤晏只觉自己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被粉碎,恍若幻觉。
或许,自己真的是醉了。
“我凭什么信你?”
“你信与不信,事实就是事实,你也不用信我,你心中不是早有断定吗?”
他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我心中若真有断定,就不会来了。”
她的语气淡淡,却如刀子一般,十分扎心。“你若真认为是我做的,今天就不会用这样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而是直接带人来,取自己的性命。
一阵夜风吹来,他的醉意清减了几分,心里一阵阵发疼。
“凤晏,凤朝华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夜风吹起他的鬓发,眼底涌动着亮色,他心里,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在扬州的时候,凤爵做了什么?在北境的时候,凤行烈又在做什么?你们凤家的人,真的想救凤朝华吗?”
凤晏猛地看她,眼神瞬间清明。
那层自欺欺人的假象被她无情地撕碎,他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认清了凤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凤家从来不会保护任何一个凤家子嗣,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历练,他们都是弃子,只有最终的胜利者,只有对家族有价值的人,才能够得到保护。
凤爵年少轻狂,不够强大,家族没有救他。
凤行烈急功近利,不知餍足,家族放弃了他。
凤朝华手段不如云锦绣,又沉溺于女儿情长,自私自利,家族放了她。
……
“闭嘴,你闭嘴……”他几乎朝她扑上来。
她轻轻一退,他摔在地上,一身淡黄锦袍染了地上的酒渍和尘土,他试图爬起来,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落迫的模样,与前一刻,云泥之别。
她淡淡道:“派人送他去极乐世界。”
珞儿向赶车的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将凤晏扶上马车,送他离开。
离府上只有几步路程,云锦绣带着珞儿往大门走去。
“小姐……”珞儿一脸茫然,“那四公子,看起来也真是可怜之人。”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感叹,“他心底到底还是有几分慈悲,却行大恶之事,心中受到煎熬。”
她突然想起乌灵宇。
天地为炉,众生百态,谁不曾煎熬?
珞儿眨巴着眼睛,仍是一脸迷茫,她不及主子聪慧,很多事情看不懂,也不需要看。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
在刘文基的劝说下,武侯伯云翦开始动摇,开始有点相信女儿的那套说辞,进宫只是去看不一样的世界,等到她二十二岁就能出宫。
午后,云府书房,阳光静谧。
云锦绣翻看着天元钱庄的账本。
金碧辉坐在她的对面,一脸愠色,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双手拄在桌子上,“咱们可以离开,去西境,去海外……”
进宫对于普通官宦家族来说,是光彩的事,但对于她,无异于被打入底层。
秦婴紧张地看着她,若非有人刻意为之,她家小姐,根本不用进宫。
云锦绣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