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慢慢的旋转翩翩起舞,原本应该伺候在身边的宫人太监不见身影,大雪依旧是飞舞而下,恭亲王听不懂英文,只是觉得两人越发亲密,跳着舞,跳着跳着,贴的越来越近,他慢慢的把身体掩映在飞檐之下的阴影,掩饰了自己的表情,他见到慈禧的头靠在了爱德华的肩膀上,两个人在戏台前抱在了一块,恭亲王的双肩轻轻一抖,随即转过身,悄悄的离开了,身后的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他也再理会,不再听那些难以捉摸的英语。
“爱迪,”慈禧太后把头靠在了爱德华的肩膀上,“你要回国了,这样的天南地北,我已经四十七岁,大约这一生不会再见面了。”
爱德华搂住了慈禧,拂了拂她背上的雪花,把自己的脸颊放在了慈禧的头上,她的头发冰凉,“是的,不过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许多人,就算将来不见面,也一定还会维系住这样的关系。”
慈禧太后微微颔首,闭上了眼,“今天的大雪真好看啊。”两个人就这样不说话,过了一会,慈禧太后抬起头,往后退了几步,“走吧!”慈禧太后恢复了从容不迫大度自然的表情,“舞会还没有结束,这次我们是一起举办的,主人可不能不送他们离开哦。”
恭亲王神色复杂的从漱芳斋走出来,所幸没有人瞧见,往前走了几步路,绕过千秋亭,一行人提着灯笼行了过来,借着灯笼瞧见了恭亲王的服制,连忙站住,为首的人打千请安,“议政王。”
看到是御前侍卫大臣桂祥,恭亲王点点头,“起来吧。”
“王爷没有和西圣一块吗?”桂祥笑道,“奴才找了好一会了。”
“我只是随处逛一逛,没有瞧见太后,”恭亲王淡淡的说道,“太后大约是回宫更衣了吧,舞会还未散,想必是不会歇息的。”
“是,”桂祥看了一眼恭亲王,突然莫名笑了起来,“是,议政王,这里雪地难行,不如随奴才一同回重华宫吧。”
恭亲王摇摇头,“我这些年在外头过日子,宫里头难得见到雪景,特别是御花园,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来了,”他有些唏嘘,而且这时候他根本不耐烦和任何人应付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就在此地站一会,你把我的伴当叫过来就是。”
桂祥的眼神深深的掩在了暖帽之下,随即站在边上偏过身离去,桂祥领着侍卫们一起走到了漱芳斋的门前,碰巧见到了慈禧太后和爱德华亲王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于是又上前行礼,慈禧太后身边的李莲英捧着旗头和簪子首饰等,桂祥见到笑道,“这是怎么了,娘娘摔了跤?”
“没有,”慈禧太后笑道,“在里面玩了会雪,倒是把旗头也玩掉了,”她吩咐宫女,“把我的衣服拿来换一换,”突然这时候打了个喷嚏,李莲英连忙劝道,“主子在雪地里玩了这么一会,怕是着了凉,不如先回宫安置吧。”
慈禧太后只是不肯,“这会子算什么,雪地里以前又不是没玩过,”她对着爱德华笑道,“可不能扫了客人的兴致。”
桂祥也劝道,“若是还要去舞会,也还是应更衣了才是,不然这样湿的衣服在身,到底与凤体无碍,过些日子太后还要亲自送和亲王前往天津,这凤体可是要健健康康的才是啊。”
爱德华也劝慈禧先去换了衣服,“舞会那里我会去照顾客人,茜茜你就先去换衣服吧,这边不用担心。”
慈禧太后这才同意,穿了轿辇,坐上去用一只手搭着额头,桂祥扶着轿子在边上护送,李莲英给她打着伞,慈禧太后脸上红扑扑的,显然是有了些酒兴,“今日酒可喝的有些多了,倒是顾着自己高乐,什么客人也没招待,也不知道议政王有没有帮着张罗。”桂祥眉心一跳,若无其事之间突然说了一句,“刚才我瞧见了议政王从漱芳斋那边走过来,还以为是太后您一起的。”
“哦?我倒是没瞧见,”慈禧太后摇摇头,“他大约也是出来醒酒的,这些洋鬼子,喝起酒来可真厉害。”
“太后您在里头玩了会雪,被外头的人知道,又要乱嚼舌头了。”
李莲英侧过脸看了一眼桂祥,只见到桂祥眼光深邃,表情自然,说的话是如此的得体自然又是站在弟弟和臣子的角度来为慈禧提出忧虑的事情,慈禧太后失笑,“我还怕什么舌头根子乱嚼?无非是在戏台前玩了会雪,又没有干酒池肉林的事儿,他们有什么可嚼的。”
“娘娘您说的是。”桂祥笑道。
“我也只是多陪一陪爱德华而已,他若是归国,将来可就没什么机会能再见面咯。”慈禧太后悠悠说道,“有时候就是如此,并不是相见的人就一定能见到,想在一起的人也能就在一块儿。”
她的兴致突然有些不高,桂祥心下雪亮,七年前光绪广西刚刚即位的时候,父亲惠征悄然故去,这事儿对慈禧的打击很大,伤心欲绝以至于缠绵病榻数月,除了强忍着上朝听政之外,其余的一概事情都不理会,养了好久才身子逐渐康健起来。
几年之中连番丧子、丧媳、丧孙,丧父,这样的事情出现,也难怪慈禧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所以我啊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免得将来没机会见面了要后悔。”
“娘娘说的是,”桂祥笑道,“所以娘娘不是给了和亲王天大的脸面吗?亲自送和亲王去天津大沽口,娘娘如今可是摄政的太后,和万岁爷差不离的,这样亲自送过去,和亲王自然不用说,英国上下想必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