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来顺。”宝竹快人快语:“他是厨房田大嫂的儿子。”
来顺,穆春念叨着名字,又问:“多大了?”
“这奴婢不知道。”宝竹笑着答话:“他来了一个月不到,以前田大哥还在的时候,跟着田大哥管东边的庄子杂事,二个月前,庄子上暴乱,田大哥与人起了冲突,被人打死了,田大嫂不放心,求了太太,将他带来放在马房里干活。”
难怪声音稚嫩,还会读“三字经”。穆春想着一路上他的表现,暗道此人可用。
小小年纪,遇事沉稳镇定,实属难得。
因见了方之询堵得慌,穆春晚饭没吃几口,穆秋溜达过来,瞧见桌上剩了许多菜,碗里的饭还是满的,假心假意问了几句。
穆春绝口不提被泼黑狗血的事情,只搪塞了她。
那面周氏听说她食不下咽,过来瞧她。
穆秋讪讪的回去了。
“方公子走了吗?”穆春问:“女儿回来时偶然遇见。”
“还没。”周氏刚见了客。
“那爹爹与他如何认识的?”穆春纳闷。
“哦。上次你爹不是进京,给宁华郡主送税供?瓢泼大雨,山路难走,遇到方公子帮忙。”周氏言简意赅:“方公子恰好也要去定国公府,你爹说,他与国公府的人十分熟稔,一看就是常来常往的。”
常来常往?那算起来,方之询该是宁华郡主的人,只是不知道来阳岐城干什么……穆春在心里嘀咕。
上次穆文忠回来说“路上遇到贵人相助”,原来说的是姓方的。
哼,见死不救的东西,算什么贵人?穆春腹诽。
宁华郡主是九王爷的女儿,有两次婚嫁。第一次嫁给赵姓状元郎。只是赵状元死得早,后改嫁定国公。
上一世,与方之询一面之缘,穆春压根没留意他的家世,只记得这个男人当众羞辱她,撕开她的伤口,往血淋淋的伤口上面撒上一把盐,轻佻恶毒,恨得她决定一头撞死。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那时候,溺水濒死之人,需要的是救助的稻草,非岸上之人冷眼嘲笑,讽刺她落水活该。
这是何等的冷漠无情。
想到那似笑非笑的深潭般的眸子,穆春咬牙切齿。
她问道:“方氏一族,如今怎样?”
“如今的情形不大清楚,不过我还未嫁给你父亲前,方氏在徽州一带,百年大族、显赫荣耀。当年赵状元做了郡马之后,他姐姐在方家先前是个妾,后来主母忽然病死了,她就扶了正。只是赵状元死后,郡主改嫁,他姐姐也因此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
周氏不欲多说,但是显然也是调查了一番的:“就是不知道,方公子是方家什么人。看来方家也还是想攀附郡主这棵大树的。”
周氏在心里琢磨,方之询不错,可徽州?哎,还是算了。
不考虑不考虑。女儿还是嫁在阳岐城,离她近些的好,可以照拂一二。
穆春不知道周氏已经转了几百个弯,还在算自己的帐。
方之询身份不算差,上一世为何要跟严家来往?
亦或者,是严家想高攀方家?
“春儿,我瞧你心神不定,可是今日受了惊吓?要不要寻个大夫瞧一瞧?”
“我还好……母亲不必担心……”穆春揉揉额头,刚开口拒绝,玉棋进来,对周氏道:“太太,老爷说,方公子要在府上住几天,请太太安排好。”
周氏闻言点头:“我这就去……”
穆春一听方之询要住下,一把拉住周氏的袖子,她此刻头更疼了:“母亲,我想,我怕是受到的惊吓不小,还是去庄子上住两天,缓缓心神吧。”
周氏:“……”
刚才还说自己没事的
瞧着女儿恳切的眼眸,周氏点点头:“也好。”
若是今日之事,胡家瞒不住,传出去,穆春躲着,也不必受流言蜚语的干扰。
周氏叫了玉棋来吩咐几句,又对穆春道:“你此去,也顺带看一下庄子上的账目,跟去年的比一比就行。”
有点事做,不至于胡思乱想。
穆春见周氏安排她明日晌午启程,点名道:“马房里有个叫来顺的不错,让他驾车吧。”
这种小事,周氏自然是没有异议。
穆春放下心来,方之询这种见死不救的冷漠绝情之人,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好。
玉梅直到府里掌灯时分才回,她进屋看了一眼伺候着的玉兰,穆春将玉兰赶了出去。
玉梅这才说道:“小姐……奴婢跟了一路,那婆子根本不是什么高人……”
穆春松了一口气,听玉梅继续说。
又是严家!
这回是严云姝。
胡家直到宾客都走完,才将那疯婆子扔出来。
疯婆子鬼鬼祟祟绕了好几条巷子,进了严家后宅西北角,守门的婆子听了她的话,进去通传,不多时,出来一个小丫鬟给了那疯婆子一笑锭银子。
那丫鬟玉梅认识,正是今日跟着严云姝去胡家的丫鬟。
“奴婢猜,三小姐脱不了干系。”玉梅气得不行。
严云姝与穆春无冤无仇,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犯不着花银子报复。
除了穆秋。
“我明日去庄子上住两天,你随我去。”穆春眸子眯起来,露出危险冰冷的眼神。
“那此事怎么办?”玉梅咽不下这口气。
用恶心腥臭的黑狗血兜头向小姐头上泼,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若是气性小的姑娘,吓得半死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