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刚放下筷子,我就跑去郑威家的小店,看见他妈妈坐在里面嗑瓜子,我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用眼角瞄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没有搭理我。

我被她的冷淡搞得一头雾水,上次过年回来时她还热情地招呼我到她家吃蒸糕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郑威家住在我家对面,小卖铺里面就是他家的院子,他在最近一次的信上告诉我毕业证已经拿到,16号上午就能到家,今天已经19号。

我厚着脸皮凑过去笑嘻嘻地问:“阿姨,郑威回来了吗?”

她用看阶级敌人一样的眼神瞪着我气呼呼地说:“没回来!以后你不要再来找他!”,说完把手里的瓜子壳一把甩在我的脚下,我本能地缩起脚向后退了一步。

妈妈正在院子里和面准备晚上包饺子给我吃,看我从对街满脸通红抹着眼泪地跑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面团冲到门口朝那边大声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闺女还看不上你们家呢!扫把星!克夫命!啊呸!”

顾不上难过,赶紧冲过去将我妈拉了回来,我说:“你干嘛啊。”

我妈的气还没消,冲着我继续吼:“还不是你不争气,人家前天到家里来,让我们告诉你不要再纠缠他儿子,真被你气死了。”

她边说边用手指狠狠地戳着我的额头,面粉从我的眼前落下来,掉在睫毛上,我用手去揉,把咽下去的眼泪又揉了出来。

傍晚的时候我终于看见郑威,他站在店里朝我这边望,却没有过来。

他妈坐在旁边正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没一会就见他转身进家了,再也没有出来。

半夜,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明白自己心存向往的爱情突然变成了这样,心里那颗种子已经长成了大树,原以为下一秒就能结出果子,可现在却被人连根拔起,即将死去。

突然听见窗户外好像有人在悄声地喊我的名字,我立刻掀开身上的摊子从床上弹了起来,鞋子还没来得及穿,就赶紧朝着声源那边奔了过去。

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我看见他明亮的眼睛闪烁在夜色下,委屈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撑着窗台费了好大的力气翻了出去,他将我狠狠地抱在怀里,勒的我快要喘不过气。

他拉着我说:“跟我来。”

跟着他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穿鞋子。

他低下头发现了我**的脚丫,弯下腰撅起屁股,回头对我说:“来,我背你。”

月色下,我趴在他单薄的后背上,双手抵在胸前身体有些僵硬。

走了一段,他把我往上凑了凑,我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就再也没有缩回去。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他放我下来,从谷堆上抱下几摞干草铺在地上,忙活了半天之后跑过来将我抱过去踩在草垫上。

他说,自从他爸死后她妈一个人靠着小卖部帮他带大,很多人想给她再讲个对象,可怕他受委屈所以都拒绝了。

他说:“我妈这辈子所有的寄托和希望都在我的身上,她不想让我跟她一样永远窝在这个镇上,一心想让我闯出去。”

我问她为什么她妈会那样对我,他说他到家的当天,就告诉她妈想跟我处对象,她妈当时就气的摔了筷子,一脸激动地说不同意。

他满脸无奈和歉意地对我说:“我妈不是对你有意见,她是不希望我再找个镇上的人,她希望将来我能在城里生活,娶个城里姑娘。”

我低着头,不看他的眼睛,这番话向一盆冰凉的水,狠狠地泼在我的心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他伸出胳膊将我揽在怀里,眼泪砸在我的头发上,再从我的眼里流出来。

我们就这样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碎,祭奠这份将死的爱情。

天快亮了的时候,他背我回去,我问他是不是我有钱了,她妈就不再反对。

他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地背着我往回走。

我用额头抵着他的后脑勺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没有等他回答我继续说:“你能不能等我三年,如果我有钱了,就去找你。”

我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我的世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他依旧没有说话,但我听见他不停地吸着鼻子,和咽吐沫的声音。

我打开窗户,悄悄地翻了回去,眼泪滴在脚上凉凉的,像抹了风油精一样。

隔着窗户,他直直地看着我,我又哀求着问了一遍:“好不好?”。

他再也无法平静,当着我的面擦起眼泪,声音颤抖着说:“我不要等你,我要你等我,三年之后我来找你,对不起,我不该轻易的放弃。”

我伸出手拥抱他,肋骨抵在窗沿上很疼很疼,可这并不能影响我的喜悦,是那种死而复生的喜悦。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面对无法接受的事实时会本能地拖延时间,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制造出希望。

第二天早上,我妈喊我起床,看着我红肿的双眼立刻怒火中烧地说:“死丫头,到家就哭,我不死也给你哭死了。”

刚睡醒,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心里觉得特委屈,站起来大声地顶撞道:“谁哭啦?谁哭啦?”

她扬起手想打我,可想想还是放下了。

爸爸听见动静跑进来冲我妈发火,说:“丫头好不容易回来待几天,你发什么神经。”

我妈气的转身出去了。

我爸叹了口气对我说:“你别生你妈气,她骂你还不是因为心疼你,不想让你再受人家气。”

其实我爸说的我心里明白,可就是受不了我妈的暴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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