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说明来意,门前的小厮很快便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便从府门中迎了出来。
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身蓝衫,目光慈和,下巴下少许络腮胡,整个人显得很儒雅的样子。
在看到李丽质之后,他立马给她行礼:“草民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随后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草民是将军府的管家,将军正在武场,请长公主随草民来。”
李丽质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边随他往府内走边不经意地问他:“管家您如何称呼?”
那蓝衫男子一笑道:“当不起殿下一声‘您’,敝人姓‘康’,您叫我一声康叔就好。”
李丽质随及笑道:“康叔。”这康叔倒是和她想象中将军府的管家的形象不太一样,在她的认知中,作为将军身边的人,即使不会随同上战场,也至少是个武夫,会些拳脚功夫,但今日所见的这个康叔倒看起来是个完完全全的文人。这样想来,即将见到的定远将军顾行云也定然跟她传统上的认知有所不同。
于是她顺着康叔的指引,一路穿过前厅,来到正院。
路上她都在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将军府很是清幽,庭中植着青松绿竹,影壁上刻画着岁寒三友的故事,在一二松荫下,还布着小几矮凳,小几和矮凳皆由一种特殊的青石制成,看起来莹润透亮,散发着一股类似于玉石的光芒。
小几上甚至还摆放着一副残局,残局边上还有一个青瓷杯,杯中盛着未尽的茶水,杯沿还沾着微微的水渍,看来主人不久前还在这儿自弈过。
像是感觉倒了她的目光注视,康叔回过头来解释道:“那是将军平日无事小憩的地方。回京的开始几天,将军因为身上的伤还未好全,练不得武,便每日于这松荫下下棋吹箫,或是便看书,便给琴试音,间或兴致来了,还会打打谱子。”
“你们将军还会打谱子?”李丽质略有些惊讶地问道。这可与一般的弹琴不一样,因为在这潮州城中,大半居住的都是富贵人家,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会弹奏一二乐器,琴又是乐器之冠,大部分人都能弹上两曲,而自己编琴谱便没那么容易了,这需要编谱者对琴极高的造诣和音乐的敏感度,是以,她才会在康叔说顾行云会弹琴时没什么反应而在听到他会打谱子时感到吃惊。
“是啊,将军在边疆就有编谱的爱好,不仅是琴谱,箫谱、笛谱他都编过。长公主是没听过,将军在塞外演奏他自己排的曲子,声音那叫个美哟,不少边关的将士都听醉了。”康叔无不自豪地说。
李丽质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画面:苍凉的大漠上,一轮红日正挂在地平线上,将坠未坠,银甲将军坐在戈壁滩的岩石之上,手中拿箫,动情地吹着,箫声雄浑悲壮,飘向远方,勾住了出入胡天的归雁。
上了战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来,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黯然垂泪,思念远方的亲人故乡,再次获得面对未知明天的勇气。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经过了正院,来到了将军府后方的武场。
顾行云自从去年年末回潮州,便一直待在将军府内,闭门不出。其中固然有养伤的原因,但也跟他内敛沉静的性格有关系。
“没想到在潮州休养,顾将军也会如此勤奋地练武。”在快走到练武场时,李丽质感慨道。
“长公主可能不知,刚回潮州时,将军的伤还未好全,一天大半时间只能在床上和椅子上度过,连平时走几步路都得让人搀扶、时刻休息,那时将军就时常想去练武场,后来,稍微能自己走较长时间的路了,便一个人趁身边服侍的人不注意,偷偷摸去了练武场,草民发现后,赶快去拦住了将军,并劝慰道,现在又不是在边疆,何必这么辛苦?您猜将军怎么说,他说,敌军不等人,一旦爆发大战,他就得奔赴战场,君有令,将先发,他必须随时随地保持最好的状态,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康叔说道这儿时,似乎牵动了内心的感情,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红。
“顾将军的大义让本宫佩服!”李丽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正是有了这些杀敌报国、浴血沙场的志士们,他们这些人才能安居乐业,享受幸福与宁静的生活。
终于来到了武场,李丽质抬目望去,想一睹心中英雄的风采,却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晃花了眼睛。
只见练武场上,一个男子正在赤身舞剑,准确地说来是赤着上身。
那男子一身动作极快,剑随着人一起在空中、地面来回“舞蹈”,这是真的“舞”剑。有时男子疾速运转手臂,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剑花,有时飞快地在地上连点几步,最后时刻长剑往前一送,发出“滋滋”的破空声,手已回,剑空震,在空气中弹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一时间人与剑激缠,分不出你我,只余墨发在空中留下残迹。
李丽质刚一看到顾行云,还尚有些作为女子的羞窘,现在感悟到他这一套剑法的精妙,才沉下心来,凝气定神,试图用双眼看清顾行云的动作,摸清其中的章法和诀窍。
现在她终于知道顾行云一届武将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因为他的整套剑法做起来真可以称得上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李丽质沉浸在对剑法的领悟中,却没有注意到顾行云已经收了剑,直到顾行云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问安,她才回过神来,朝眼前的人看去。
这一抬眼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