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绚丽的彩霞被一片朦胧的灰所取代,继而被一层巨大的黑纱罩住。
天空的灰暗给了霓虹闪耀的舞台,一路上姹紫嫣红的灯光点缀了夜的漆黑,诠释着另一种美。
走廊上的灯光已经全亮了起来,走在其中宛如白昼。只是,这份白掺杂了太多伤感,走在上面心变得沉甸甸的。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往下沉……
感觉到了骆馨凝细微的变化,卓启正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刚刚骆馨凝已经让卓启正先载她回家换了套衣服再过来,她始终不愿意让阮欣萍看到自己穿职业装的样子。
属于卓启正特有的温暖气息,萦绕在鼻间,干净的阳光味道,透着温和而不灼人的温度。
抬起头,水眸映着那张关切的脸,淡淡的暖意在心中涌动,驱走了那份纠缠了她八年的恐惧。
“谢谢。”极轻极轻的两个字,却道尽了众多不曾言明的感激。
卓启正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将她散在额前的一簇青丝给撩到了耳边。动作那样轻柔,表情那么自然,而眼中藏不住的深情,缓缓潋滟着灯光。
骆馨凝亦没有多言,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缓缓闭上眼。
这一刻的时光好宁静,静得她都忘了害怕,忘了对医生那份与生俱来的惊恐感。
当她要抬手敲门声,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身特护装的银舞,客气而恭敬地打招呼:“小姐!”
顿时她的身影和纪冷霜重叠在一起,难怪,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似的。是她身上的气质,那份发自于骨子里的冷然,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看样子银舞的身份,并不是一般的看护。尽管她总溢满亲切的笑,可那笑却未达眼底。
“夫人,在做什么?”对于银舞的身份,骆馨凝并不想过多去猜测些什么。因为她是司厉南找来的,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母亲。
微垂下头:“夫人刚吃了药,睡下了。”
“她什么时候会醒?”越过银舞,骆馨凝的目光落在了白色床单上的阮欣萍身上。
澄澈的目光望着骆馨凝:“这个说不准,也许等一下会醒,也许会睡到明天。”
骆馨凝看了眼旁边的卓启正,以眼神询问他。
卓启正扬起温和的笑:“我们进去等吧。”他知道骆馨凝要的就是这句话。
“嗯。”白色的梨花在她娇颜上盛开,那么美丽,那么纯洁,又带着一丝遥远的神圣。
进了病房,骆馨凝对银舞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们会守着阮阿姨的。”
银舞并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沉思了半晌:“是,小姐。”挺直腰杆走了出去。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如门神一样守在外面。
阮欣萍并非一般富商的妻子那么简单,她是前任“圣者”的夫人,现任“圣者的母亲。她的安危关系重大!
骆馨凝在阮欣萍床边坐下,担忧的目光含着水润。阮阿姨的头发白了好多,原本紧致的脸松驰了下来,肤色暗沉,不再那么富有光泽了。若隐若现的眼袋在沉睡时,沉沉拖着她的长睫。
看着这样的阮欣萍在心痛之余,更多的是惊恐。她不知道可怕的病魔,无处不在的死神,何时会带走她的阮阿姨,她生命里无比重要的亲人。
不,不会的,不会的。上帝不会陷害好人的,阮阿姨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帝不会让死神带走她的,不会的!
惊恐漫过心头,汇成巨浪拍击着她脆弱的心扉。顿时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红,漫无边际的红是她眼底唯一的颜色。
“凝凝,放心吧,阮阿姨不会有事的。”有力手掌搭着她纤细的肩,暖暖的热力传递给她坚强的信念。
泛红的眼眶里映出了卓启正天使般的笑,逆光中,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头顶的光环,那么耀眼,令人安心。
身子一倾,靠在他怀里。阳光般温暖的熨入心里,那块寒冰一样的角落,顿时有了难得的暖意。
其实,她想的很简单,就是在她惊恐害怕的时候,有个声音安慰她,有个肩膀可以让她靠一下。
呵呵……
越平凡的愿望往往越难实现,因为她渴望的人不平凡。
三个人的房间很静,时光悄无声息地自指缝间溜走,寸寸段段,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许久之后,骆馨凝已经昏昏欲睡,头顶传来温润的声音:“凝凝,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压低的声音是怕吵醒睡梦中的阮欣萍。
“不用了,我不饿。”继续靠着,这样的姿势好舒服,好温暖。她突然有种想一直靠下去的强烈欲念。
“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无奈的声音,包容的宠-溺。
骆馨凝真的已经快睡了,处于半梦半醒的游离状态。软昵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仿佛从天际传来。
“启正,你愿意让我永远这样靠下去吗?”声音很轻,轻到几乎是自言自语。
卓启正浑身一颤,只感觉心跳快速,从未有过的快速频率,仿佛要从里面跳出来一样。
“凝凝,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激动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趴在他腰上的骆馨凝可以感觉到他的僵硬,直起身,黑眸内的光芒灿若繁星,那么亮,那么密,上面隐隐飘浮着一层水气。
嘴角上扬,惊喜而不可置信的弧度。原本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颤抖。
这样激动的卓启正是她不曾见过的,记忆里,他一直沉稳、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