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海,赤蛇飞舞,无数黑烟随着纷飞的火苗升腾冲天,幽州城内的送葬已然结束,城外的那场黑甲军的火葬尤烧灼正酣,火光如一片巨大的红海翻腾不休,火海四周,肃然而立的黑甲军层层环绕,被火光映照如白昼的平原上,呈现出一片黑于红的相间。
拓跋战站在火海前,面无表情的望着将士的尸骨在火堆中纷飞成烟,这些都是他的将士,他的羽翼爪牙,可以在他一声令下,为他赴汤蹈火,可此刻,他却要用一场火葬送走这些将士,这一仗,本该是轻而易举,应该是一举功成,也该是志在必得,他没有低估智,也预料过幽州会有顽抗,可百万黑甲出动,竟不能压城而摧,这着实令他不知该用何种神情面对这些部下。
这一仗,乃是惨败,惨败之下,他还有不容天下间任何人轻觑的雄厚兵力,算是件庆幸之事,可这些死去的将士,都是他多年攒下的心血,再是枭雄心境,也由不得他不心疼今日的损兵折将。
破军星图成欢,虎子澹台麒烈,艳甲飞将秋意浓一干战千军都站在他身侧,也是一个个面色沉重的望着火堆,最是嬉笑不羁的澹台麒烈此时也收起了笑脸,他的轻狂是秉性,但他的本性却是一名天生的将士,所以面对着死去的袍泽,澹台麒烈面沉似水,一脸肃然。
这时,文谋慕容连匆匆走来,似有事要禀拓跋战,但见拓跋战神色阴郁,而他带来的又是极坏的消息,不由顿住了脚步。
“慕容先生。”图成欢低唤一声,上前几步,低声问:“阵亡将士的人数,统计出来了?”
慕容连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只听得拓跋战已开口道:“说吧,慕容,我还不会不中用到,不敢听闻有多少将士为我阵亡。”
“是。”慕容连口里应声,但还是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回主公,今日一战,我军阵亡战千军上将长刀裂空赤风,魔手长弓木砾两位,所部一百长刀黑甲,一千冷箭游骑均随主将战死,大将破军雷尽断,所部五千破军流星亦一同战死…”
慕容连的声音越说越轻,他看到,自己每说一句,拓跋战的额头就是青筋直绽,心知主公心里已是痛极,但慕容连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密杀刺客阵亡十七人,百人力阵亡十一人,千甲部将折损三十七员…”
“够了。”拓跋战沉声打断,听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和部曲,直如钝刀割肉,痛彻心肺。
慕容连立时收声,四周将领也默然无声,夜鹰巫廛和密杀刺客冷火寒忍不住相视叹了口气,密杀刺客七十六人,百人力五十六人,这两部在黑甲军中都是难得的精锐部曲,此次南下,除留了十六名密杀刺客在上京助少主拓拔然坐镇,两部算是精锐尽出,可今日一战,这两部精锐都折损了近两成,黑甲虽有百万,但这个损失无法弥补。
拓跋战默然片刻,叹了口气:“直接说阵亡总数吧。”
“这一战,我军共折损将士二十三万五千七百六十八人…”虽早已知晓,但当着拓拔战和众将领的面念出这个数字来,慕容连嘴里还是一阵发苦。
拓拔战的面色一下绷紧,他喃喃开口:“二十三万…”身躯一晃,脚步虚浮,竟要往后栽倒。
图成欢等上将急伸手去扶,但拓拔战晃了两晃,脸上神色灰败,还是一摆手,制止了将领来搀扶,硬生生定住了脚步,“…五千七百六十八人…”他念完了这个数字,只觉心头一痛,口中一甜,强忍着抿紧了嘴唇,灰败的面色忽有一阵通红。
拓拔战身周将领看的担心,心知主公一口血气堵在心口,却又不敢贸然上前,还是澹台麒烈叹了口气,“这口气憋着更难受,吐了吧。”
拓拔战闷哼一声,一张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主公!”图成欢几人情急,还是上前搀住了拓拔战。可拓拔战仍是挣开了众人的搀扶,还向前方焚烧的火堆大步走近,一直走到火堆前几十步开外,感受到热浪扑面而来,他才缓缓停步,“二十三万五千七百六十八人…”拓拔战阴沉着脸,又一次重复念出了这个数字,“好,好,好!我黑甲建军以来,损兵折将,以此为甚!”
两头蛇霍合雒,霍合锍兄弟二人开口劝道:“主公,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样的惨败,能算是常事么?”拓拔战的怒气找到了宣泄点,一下拔高了声音,怒喝而问。
霍家兄弟顿时低头无语,他俩部下的两头蛇今日折损过半,确实算是惨败。
拓拔战枭雄城府,怒气一经发泄便有自制,不再迁怒部下,他盯着火堆,冷冷道:“你们可曾想过这个阵亡人数,这些年我黑甲军对外宣称的兵力只有二十三万,其中二十万分散遍布辽域,三万亲军随我左右,而今日这一战,若非我黑甲集结了潜藏多年的力量,那就不是惨败,而是全军覆没。”
拓拔战的话令几名上将心中一凛,如主公所言,今日阵亡的将士,正是外人所知的黑甲兵力。
冷火寒狠狠道:“这个该死的轩辕如夜,表面上与我们暗通款曲,背地里一直在私养兵力,他今日这一手,原来等待多年。”
“轩辕如夜在私养兵力,我们又何尝不是?”图成欢叹了口气,他是老将,能说些并不中听但又在理的话,而且他今日还死了个小侄图天廷,心里着实窝火,“这一仗,我们输的不冤。”
众将又是一阵默然,百万兵力围城,轩辕如夜只以八千横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