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兄弟看着秦璃和关山月两军这一来一回,气得火冒三丈,可两边都还离着几十丈远,有气也无处泄,两兄弟心知幽州军此举必定有诈,然则这两员名将一向信奉的铁律就是,任你翻江倒海的使诈弄计,一概以强劲的武力还予致命一击,你诈败,我直追,你设伏,我就连你的伏兵一口吞下,两兄弟的两头蛇阵,不但能双锋并进,也拥有吞噬敌军的血口。
“追上去!”左翼的霍合雒长吸一口气,握紧手中一柄九尺錾铜双股叉,这是他出战前的习惯,一口气深吸,然后纵骑急追,在用双股叉刺进第一名敌军咽喉的时候,他才会吐出浊气,再于敌军的尸首上,呼入一口新鲜的血腥气息,这种亲手斩出的血腥味,每次都能让霍合雒的杀气为之提振。
“一个不留!”右翼的霍合锍也冷冷下令,他手中的兵器是一柄寒铁双刃钺,两兄弟的兵器都是刃开双锋,不过霍合锍在追击前却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这是霍家两兄弟少有的不同处,弟弟霍合锍在开仗前习惯先吐尽胸臆浊气,再于追敌时一丝丝吸入那股肃杀气息。霍合锍认为,只要用这股出手前的肃杀来调匀呼吸,就使自己的杀意无坚不摧。
两头蛇阵左右齐动,分别尾衔于一路幽州军后,刚散落的尘烟又在快马连蹄下飞溅而起,两边都是骑军,相隔几十丈间距,后军要追上前方并不容易,但霍家兄弟心中有备,这两路幽州军当然不会就为了在他们面前空走一回,既故意留出几十丈间距,若要使诈弄计,无非就是暗箭伤人,另设伏兵两途,只要幽州军敢使出手段,他们就能趁机缩短间距,再把对手绞杀于两头蛇阵中。而且霍家兄弟也另有仗恃,前阵还有澹台麒烈带过去的几千儿郎,与拓拔战因关心太切而起的担忧不同,霍家兄弟很肯定,那个九岁就在三柄断刀成名的虎子澹台,天下间还没有人能在战场上让他送了这条命。
秦璃和关山月还真是留了一手,而且这手段也是和霍家兄弟猜的一般,方才冲锋时,睥睨十方阵的枪军刀手都冲在前列,弓手藏于后队,这时前后军交替,就轮到弓手断后,几十丈间距,正适合乱箭发威,幽州弓军在骑策时的箭术比起木励的冷箭游骑营当然要逊色一筹,但数月苦训下的成果也不容轻觑,不过这两队幽州弓军此刻的射姿很显古怪,就见他们如侧卧般侧伏在马背上,这样的骑姿虽使大半个身子都能向着后方,可踩着马蹬的双腿就得十分别扭的弯曲着,双手挽开的强弓也因这古怪的姿势而比平常压低了几寸弓背。
霍家兄弟就等着对手使诈,看见幽州军后列果然都是弓手,都冷笑幽州军黔驴技穷,两人一声冷喝,命部下松散开阵形,以避前方乱箭,又放开缰绳,夹紧马腹,当先而上,霍家兄弟使的都是长大兵器,在手中这一挥开,丈余范围内就是一团旋影,两人所部的两头蛇劲卒也是披矢背刃的百战精锐,听得喝令,立即在马上伏低身躯,只等冒着箭雨紧追上去大杀一通。
箭矢如所料破空而来,可这刷刷刷一阵飞来箭雨看着凌乱,箭矢飞射处压得低无可低,霍家兄弟和两头蛇劲卒早挥动开兵刃,一团团刀光枪影在奔跑的坐骑前舞得密不透风,他们防着箭矢射向头脸要害的精准,也防着对手射人先射马的阴险,岂料到幽州军这一阵乱箭古怪的可称下作,简直就是打定主意要射他们的马蹄低射,幽州军这种低射不但准头难取,还主动放弃了弓箭长射的距离优势,换在平时这可算是被人笑掉大牙的昏招,可在这两边相隔几十丈的间距里施展,简直就是下作到让人防不胜防,放马追击的两头蛇就好比是追着把战马的四蹄送到箭矢上,领头的霍家兄弟还算眼急手快,骑乘的又是驯养多年的神骏坐骑,百忙中伸手提缰,拉着坐骑一个腾跃,险之又险的避开箭矢,可他们的部下就没这么走运,一通失声怒骂中,已有上百匹坐骑被射中马蹄,痛嘶着仆倒在地,马上骑军也被狼狈不堪的摔了下来,两头蛇的追击阵形虽然松散,也被这一阵低射箭雨压得一窒,伤亡不大,可黑甲军人人气得大骂,再看前方,两路幽州军已趁机把距离又离远了十几丈,然则逃归逃,那些断后的弓军也没忘了再射一阵乱箭过来。
霍家兄弟被气得七窍生烟,两人打了大半辈子仗,在他们眼里幽州军就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辈,可今日就是被这群初出茅庐的小辈给耍了一道,这口恶气怎生按捺得住?追!”就听得阵脚两翼齐发一声怒喝,霍合雒,霍合锍怒冲冲往前追了上去。
前军逃,后军追,兵分左右的霍家兄弟很快就追出一里余地,冲回了前阵,他俩已铁下心来,就算追到幽州城的墙根下,也要把秦琉和关山月斩杀当场,再回师会合双锋,收拾掉将这路人马,赤风此刻虽遇险,但他俩相信,有冷火寒几人在,绝不会让老将赤风有失。
霍家两头蛇心里都有一份狂妄的自信,正如相信无人能在战场上取下澹台麒烈的性命一样,他俩也认定,老将赤风就算真是以一敌二,堂堂上将战千军也绝不会栽在两名护龙小儿手中。
霍家两兄弟是成名一世的名将,也有足够的资格去藐视后辈,因为早已数不清楚,死在他俩兄弟两头蛇阵下的成名将领共有几何,所以这份久积的狂妄使他俩于此时忘了一事,他俩也曾是年少后辈,也曾从籍籍无名中一步步杀出赫赫威名,而这世上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