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着砸树,先射死几个辽狗。”塔虎弯弓搭箭对着坡下,只待辽军冲近便先射死当先一骑。
洛狄转头一看,只见塔虎神色如常,脸上还带着惯战沙场之人在大战来临前的冷笑。
“好小子!”洛狄一竖拇指,周围羌军见塔虎小小年纪尚能临危不惊,也都镇定下来,全神贯注的盯着坡下。
塔虎眼尖,一眼看出智不在这群骑军中,忙道:“义父,辽军只来了一小半,他们一定是在等智,干脆我们先宰了这群骑军?”
涂里琛也想先削弱辽军实力,但见这群骑军全都横弩胸前,只得摇头道:“辽军手中弓弩厉害,大家不可轻举妄动,这一仗就看谁沉得住气,等他们冲上来再居高临下打他们。”
坡下辽军在等,坡上羌族也在等,但羌人们并不知道,当坡下那位年轻辽将望向坡上时,他心里瞬间生起的并非杀意,而是叹息,他记得很清楚,昨日出征路过这黄土坡时,智曾带着他仔细观视过黄土坡四面地势,今日清晨一战之后,羌族南逃,而智故意令辽军北撤数十里,为的就是要等羌族逃至黄土坡时再做最后一战,而当智为塔虎多给羌族一个时辰时,窟哥成贤虽觉惊讶,但他并未多说一句话,因为他也知道,智这么做与其说是感念塔虎的孝心,还不如说是智从塔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智宁可在这场只能不择手段的死战中给予羌族最后一次让步。虽然,智也曾惋惜不能在黄土坡处围歼羌族。
可窟哥成贤没有想到,羌人不但没有利用这一个时辰远逃,反选择了在黄土坡上死守为战,难道羌人就不知道?在这黄土坡上纵能借地势暂挡辽军,可这四面皆为平原的土坡决非生地,只要辽军四面合围,那这土坡就会成为最凶险的绝地。若羌族肯弃下辎重分散而逃,虽然平原旷野之上难敌骑军,但就算被辽军追上,他们也有机会趁乱逃走一些人,可难道这羌人举族真无一人有这些许见识?
窟哥成贤苦笑着一摇头,又望向坡上那举族皆兵,森然待战的气势,他忽的恍然,涂里琛绝不会弃下一名族人,他的族人也绝不会抛下他,这样的人,又怎会临难四散?难怪智王不敢稍留余地,羌人,还真是一族硬骨烈性之人┉
正当窟哥成贤思潮澎湃时,身后行军之声又起,随着阵阵整齐而不急进的马蹄声,智已率着大队辽军挟尘追来,他这一路缓辔慢行,人歇力,马缓劲,人马都已养精蓄锐多时,只待追上羌族便立即冲锋而战,但看见羌人屯于黄土坡上,就连智也是一怔。
望着土坡,智就象在望着什么即便是他亦无法看透的景物,嘴里忽觉苦意,他原想在此为战,却以为错过时机,他也知道军士们都对羌人心生怜悯,而且羌族中还有许多老弱平民,真要让军士们狠下心肠为战,士气定会不安,所以他又想快马追骑将羌族扫于平原,以免节外生枝,谁想,涂里琛竟然还是选中了这黄土坡。
究竟,这是羌人秉性还是天意?
两路辽军合骑,池长空和若海见智神色有异,便吩咐军士不得妄动。事实上,当这些缓骑待战而来的辽军望见坡上情景,望着那些手持刀枪的苍颜老人和稚龄幼童,他们心里也无法涌现似是应有的杀气,反觉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凉现于心头,所以池长空和若海才一下令,一众辽军便都勒马止缰。
窟哥成贤驱骑上前,看着智有些异样的神色,低声禀道:“智王,羌人守坡,看情形是想困兽一战。”
智眼角余光一扫四周军士,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他露出一丝犹豫,军士们对此仗的迷惘就会更盛,而此仗也会难以为继。看着军士们脸上的不忍,智暗暗苦笑,若是可以,他也不愿这些大辽军士的刀枪指向平民老弱,但这一战虽是无奈,却是必须冷酷。即便,今日要做下天人共愤之事,即便,今日要成人神共忿之人。
“但愿,只此一次,日后,报应我偿!”智心底默念,神色已转冷,一指土坡,冷笑道:“成贤,选出两千名骑术精湛的军士,各持双盾,做势攻坡,一至坡下立即退回。”
“是!”窟哥成贤眼里闪过一丝钦佩,智对此战果然已势在必得,难怪之前就选准这黄土坡做围歼羌族之地,羌族上坡便是想借助地势,只看他们架在坡前的辎重车和树段就可知道,若辽军攻坡,那他们必是以推下树段辎重或射箭来阻挡辽军,但他们全族孤守坡上,既陷绝地又无援军,只要以伪攻引他们耗尽弓矢树段,那辽军就可如履平地般攻上土坡。
两千名骑术精湛的辽军很快选出,智又命其余辽军在后大声鼓噪,做出大举攻坡之势,窟哥成贤一声令下,两千人立即往土坡冲去。
坡上也是一声大喝,一阵箭矢接连射下,那两千辽军早有准备,手中双盾挥舞遮挡箭矢,口中呼喝坐骑,战马一冲近土坡便立即转胯回奔,坡上又一阵轰隆大响,几十根树段随之滚落。但辽军早已退后,几十根树段空自在坡下砸起一片尘土,却未留下一具尸首。坡上隐约传来一声怒喝,显然是方才下令放箭之人。
听到那喝声中的稚气和愤怒,智微一摇头,“终究年少沉不住气。”
两千辽军一退回立即拨转马头,再整队形后继续往土坡前冲去,羌人已知辽军是想耗费他们的箭矢,但怕辽军会真的杀上坡来,只得再次放箭,可辽军仍是冲近即退,如此接连几次,坡上射下的箭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