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被擒住后,城中百姓重又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对方才这一幕议论纷纷,虽然百姓们并没有察觉在混乱中已有人悄悄溜出了城外,但这些人的踪迹却未能逃过唐庭絮等人的眼睛。
这些人在窟哥成贤率军出城时就三三两两的会合在一起,挤在南门边围观,看似漫不经心的站成一堆看热闹,但在张望四周动静时的神色却非常谨慎,不住打量着四周动静,相互间虽装做不相识的样子,其实是颇有默契的聚在了一处,这些人的穿戴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乍一眼看去也无破绽。但神情举止间却流露着寻常之人所没有的谨慎老练,
若在往日唐庭絮倒不一定能察觉异样,但他这次是守株待兔,有备而来,以有心算无心,所以唐庭絮早就在留心这群人的异样,当窟哥成贤离城时,他们就想要找机会逃逸,在那些假扮商贩的军士与守军争吵时,这群人就借着围观一步步逼近城门,等起哄时,他们立刻装做慌乱的样子迅速出城。
等混乱结束后,唐庭絮向身边军士问道:“你们都看清楚了?刚才逃出城外的那伙人里真有娄啸天这小子?”
“错不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一名军士笑着道:“我昨日还替这小子递过锦帕,这小子的长相我忘不了!”
另一名军士也道:“将军,我方才已数过了,出城的人不多不少刚好是九十七人。和智王说得一样。”
“很好!”唐庭絮得意的笑道:“咱们的事算是办妥了,就等着看这群刺客自投罗吧!”
他们说笑着走下城头,因为军士们都深信智必能以他的谋略获得此战胜利,不过他们谈笑欢喜的模样却让那些站在南门下的百姓们看得一怔,不明白这些将士的神态为何会如此轻松自如,仿佛象刚打完了一场胜仗。
当然,这些百姓们不会知道,片刻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引诱刺客出城的障眼法,而布下这条计策的少年,依然端坐在一片静谧的灵堂内,凝视着亲人的灵位,仿佛只有在三位亲人英灵的呵护下,他才能得到这短暂的安宁。
只可惜,流逝的光阴已无法再让他为亲人哀悼,望着愈燃愈短的香烛,智轻轻一叹,又从案上取过几枝清香,点燃后一边拜祭一边恋恋不舍的望着义父和兄长的灵位,低语道:“义父,大哥,二哥,智儿该走了,等除去刺客后,我会再回来陪你们┉”眷念而又伤神的眼神在三位亲人的牌位上一一惜别,最后又停留在了二哥错的灵位上。
这一霎,智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得异常复杂,似痛苦,似茫然,只是用最低沉的声音向生死相隔的二哥轻轻阐述着心底阴郁:“二哥,方才殿下对我说,你在临走前曾问过她一件事,一件让你无法释怀的事,殿下还问我,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回答你的,望着她的神情,我当然知道她的回答,可我更知道,虽然这个回答是她此刻真心所想,但我只能再次故做冷漠,因为我若不能让殿下失望,那到了最终,真正失望的只会是我┉二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在临去前的一刻都还在担心着我这个弟弟,担心我与殿下日后的收场,记得当日你也曾问过我,是否期盼着能在复国后能与殿下再续前缘,而我当日对你的回答是点头,因为这确是我心底的期盼,可现在┉这一切已成了奢望,二哥的这番苦心,我也只能辜负了┉”
一闪一闪的烛火映照着灵堂,如同少年的眼神一般空洞,只有阵阵低语回荡堂前,“二哥,其实我们与拓拔战的这一仗,我心里并没有多少胜算,但不管多累,多苦,或是要付出何等代价,我都会强撑下去,即使我无力回天,我也会用尽一切方法与拓拔战同归于尽,用我这条命把他拉入黄泉最深之处,因为我绝不会容许任何人玷污义父的江山,更不会让你与大哥白白牺牲,可是,二哥,你知道吗┉若我真的能辅佐殿下复国成功,助殿下登基为君,那她君临天下的这一日也正是我的退隐之时,我必须带着兄弟们远离辽域,此生此世,再也不见殿下一面,因为这是义父归天后就已注定的无奈┉虽然,隐藏在这其中的缘由还无人知晓,连殿下也未曾察觉,但我在拓拔战谋反的这一刻就已看穿了其中的因果,可这个缘由我只能藏在心底,让它成为我心底最深处的难言之隐,连弟弟们我也未曾透露,以免让他们和我一般日夜忧心┉
渐渐的,智的低语声已变得更为苦涩,仿佛在口中含了一味永不变淡的苦药,晦涩暗哑,“二哥,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压得很沉,很深,沉得我不敢触及,却又不能不想,但又不敢对任何人诉说,只有等日后复国成功之时,我才能把这其中的缘由告诉弟弟们,至于我和殿下的这段情缘,也许,只有以我的离去做为收场才是我和她之间最好的结局,因为,在殿下复国为君之后,她的身边再也不能有智的存在,虽然┉我心里百般不愿,万般不舍,可是,这已是注定的无可奈何,至少┉在方才的一霎,当殿下想对我说出曾告诉你的答案时,当我望着殿下眼中的羞涩,我已心满意足┉毕竟,今生今世,我曾与一位名叫耶律明凰的少女两情相悦┉”
低语声黯然而止,却有着一缕刻骨的不舍继续深藏在少年心底,虽然心爱的红颜只有一院之隔,但这咫尺的爱慕已在难对人言的苦衷里变得远如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