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野说:“这个问题其实不难理解。一方面,犬养浩知道他是无辜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地下党的卧底大寒。人在被冤枉的情况下,所做出来的反应必然是据理力争,并且坚信自己的清白一定会得到证明,其他人如此,犬养浩更不例外,何况他还是宪兵队长;
另一方面,如果犬养浩说出他和高桥、小岛纯子之间的恩怨,那就要引出他在家乡杀死高桥一家人,以及他在胭脂巷刺杀小岛纯子未遂的罪行。这样一来,他就犯了杀人罪,这是实打实的罪行,犬养浩就是洗清了卧底的罪名,也还是死罪难逃。
我曾经向犬养浩暗示,我已经知道了前两个案子的存在,我可以用这两个案子为他洗清地下党卧底的罪名,但被他拒绝了。在他看来,这种洗清毫无意义,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洗了还不如不洗。所以,他要我不要节外生枝,要我只从密室毒杀这个案子入手,找到他清白的证据。
有的人感到奇怪,为什么身陷囹圄的犬养浩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担心,其实,就是因为他知道他是无辜的。
我当时说他手里有一张牌,可以洗清他的冤情,但这是一张死牌,是一张无法打出的牌,指的就是这个。
在可以被查清的冤情和必死的罪行之间,犬养浩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前者。我想在座的各位如果遇到和犬养浩一样的情况,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很多军官听了刘星野的话后,频频点头,表示认同这种说法。
顾问官吉田小声地对坐在旁边的田烟说:“没想到,这个满洲警察还真有两下子。”
松本一摆手,把多田叫过来,跟他耳语了一句。
多田转身来到靠墙的桌子前,把一个杯子倒满水,送到刘星野跟前。
刘星野轻声地谢谢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看来,他现在开始赢得了这些日本军官某种程度的尊重。
几个卫兵提着暖壶在屋里来回走着,往桌上的茶杯里加水。
刘星野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就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材料,举起来说:
“这是一份我给小岛纯子做的笔录,我刚才所讲的内容全都在里面。对这些内容,我没有进行任何的夸大或者歪曲,如果有人对我所说的话有所怀疑或者存在争议的话,特高课随时可以派人去向小岛纯子本人进行核实查证。她目前就在一所满洲的医院里进行治疗,我的手下对她实行了严密的保护。”
他再次看了看众人的反应。
没人提出异议。
松本说:“刘桑,对这份材料以及相关的证据,我们一定会进行核实的。我相信你的调查是公正的,推断是合理的,证据也是充分的。现在,我们姑且接受你的结论,请你继续你的案情陈述。”
“谢谢课长阁下。”刘星野向松本点头致意,又转向大家,“诸位,我前面说过,前两个案子构成了前面三分之一的内容,这两个案子决定了整个案子的性质,它解决了破案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动机。
“如果大家参与过破案,就会了解到,对于破案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两件事:动机和方法。前者回答了罪犯为什么会犯罪,后者回答了罪犯是怎样犯罪的。搞清楚这两个问题,也就搞清楚了整个案子的情况。
如果大家对我前面的案情阐述没有异议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天在高桥龙一办公室里所发生的一切,和地下党毫无关系。
本案的性质绝不是什么地下党卧底毒杀了帝国的译电专家高桥龙一,而是高桥龙一为了替家人报仇,为了陷害犬养浩而设下的一个陷阱。
和大家想的不一样,在本案中,犬养浩不是一个凶手,而是一个受害者;而高桥龙一其实不是受害者,而是凶手。换句话说,诸位以前对此案的定性是错误的。对于这一点,在座的各位现在是否还存有异议呢?”
刘星野的话引起一片沉默。
会议室里除刘星野外,其他人对另外两桩案子都毫不知情,所以,面对刘星野对案情的陈述,这些军官们也就失去了对话的底气,只能听凭刘星野一个人在那里侃侃而谈,加之刘星野的陈述也毫无破绽,他们虽心有不甘,却提不出任何异议。
只是他们曾经认为已经抓住了让他们头疼不已的大寒的美景,在刘星野的陈述下瞬间就化为了泡影,这让会议室里几乎所有的军官都沮丧不已。
相比其他军官,田烟、松本和吉田几个人的心情却有所不同。
他们早在高桥被毒杀前就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刘星野对案情的分析恰好证明了他们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但是,让他们吃惊的是,刘星野在短短三天时间里就把案子的性质查得清清楚楚,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原本是让刘星野来跑龙套的,没想到,这个跑龙套的现在却变成了主角,而且,看上去刘星野似乎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讲出来。
这几个k机关的头目自然不想让军部的人在这场辩论中占据上风,可是,他们也不希望看到由一个满洲人来主导这次会议。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了。而且,他们也希望听到刘星野后面的结论。所以,他们只能让刘星野继续讲下去,只能依靠这个满洲人来对付军部的人。这个满洲人越往下说,他们就越得支持他,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这种让别人牵着走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