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王府即便在深夜中依旧难掩那一抹辉煌肃穆之色。
唐骊辞如入无人之境地走在曲折廊道中,一群引路的血煞鸦簇拥着他准确无误地朝赢驷的房间走去。
那间灯火辉煌的房里,苏琚岚一心念着的少年郎赢驷正若有所思地伏在桌上重复抄写着普渡众生的佛文,一笔一划,力透纸背,表情十分专注。有风微微蕴凉,卷着庭中淡报香送来,轻轻一浪一浪拂在身上。
唐骊辞走进房门两步,眉心猝然耸动起来,冷道:“你倒还挺有闲情逸致地在这抄诵佛文,朗读所谓的‘普渡众生’?哼,请问阁下这是准备普渡谁?”
赢驷握着毛笔的手停一停,眸光骤然定在踏进门的唐骊辞身上,拿起笔墨未干的宣纸吹了吹,慵懒笑道:“自然是普渡该普渡的人。唐骊辞,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觉得有什么值得我前来?”唐骊辞反问道,手一扬,就将赢驷面前那一沓一沓凌乱的白纸黑字扫得满屋飞扬。惜字如金的他语调里竟有那么一抹酸涩嫉恨的味道:“姓赢的,如果你真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闲情逸致,还不如马上跟我去燕赤国看看玺岚。她现在受伤又感染了风寒,格外需要你的照顾。”
赢驷似笑非笑的挑眉道:“你特地赶到盗迆城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芝麻小事?”
“玺岚身体岂是小事?!”唐骊辞有些恼怒地盯住他,若是放在平日,这赢驷没成天腻在苏琚岚身后已算奇迹了,如今知道苏琚岚生病了怎么如此平静起来?
赢驷被唐骊辞盯得有些默然,微一沉吟,口锋顿转,瞬间担忧地道:“那琚岚身体如何了?病得重吗?”
唐骊辞正欲张口说话,但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位小尊王的神情矫作而且透露着一股既陌生又危险的感觉,警铃大作的他顿时撑起了眉心的第三只眼,血红色的瞳仁正中央发射出一股红光直直射向书桌后的赢驷身上。
赢驷面色微变,虽然微微笑着,但却猛然间掀起眼前的书桌朝唐骊辞砸过去。
唐骊辞翻掌将书桌劈成两半,却看见赢驷撇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环抛向他,这黑色手环在空中旋转,忽而化作一道黑烟,扑头盖脸朝自己砸来。
大概是没想到赢驷会出手对付自己,唐骊辞要躲已是来不及,本能地抓起亡灵刀朝这股黑烟劈砍下去,但这股黑烟在即将碰触到刀锋时轰然散开,飞速越过亡灵刀柄后却是倏地一股脑儿钻入唐骊辞胸膛里。
唐骊辞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了一下,痛彻心扉,心中悚然一惊,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赢驷。
钦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踉跄地奔到主人身边,怔怔地看着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唐骊辞口鼻中涌出来,没有止境。
“主人!”钦辟一声惊呼,急忙将身体缩到最合适让唐骊辞倚靠的尺寸。
唐骊辞原本惨白的面色瞬间是煞白了,身体摇摇欲坠,俨然是快要晕死过去了。他看着胸口的位置,抬眼凛冽地剐向赢驷:“姓赢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说话间,他又忍不住呕出大滩的鲜血,里面还和着大团的黑色血块,显然是收到极重的内伤。
“本王眼睛没瞎,自然知道做了什么?”赢驷啧啧啧地摇头,双手拢在袖子里,然后轻叹一声,低头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念诀。
那口诀唐骊辞是越听越熟悉,以致于听到后面让他的脸色从恼怒变成了恍然大悟的震惊,然后刷地剧变,立即喊住钦辟翻身跳出了这间书房。
到底是迟了,地面忽然发生剧烈的震动,无数柄巨大的黑色刀枪破土而出,像是地面上忽然长出武器的森林一般。
唐骊辞虽然躲闪地够敏捷倒没被扎伤,但四肢抓地的钦辟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它的两只前掌全被长剑穿透,鲜血淋漓的,伤口泛着诡异的浓黑烟雾,让它痛得头发都发麻了。
书房巨响惊来了大批侍卫王这里赶,他们一看见那庞然身形与面相狰狞的钦辟,登时将它和它身旁面色冷峻的唐骊辞当做刺客,里里外外的包围住:“什么人?三更半夜居然敢强闯赢王府?!”
唐骊辞仿若没听见一般,望着从书房缓缓走出来的那个人,声音冷若玄冰,咬牙切齿道:“我认得这些口诀,这是人魔族的口诀!”
赢驷巍巍然得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轰鸣不绝的口诀朝四面八方散开,紧接着是那些闻声赶来的侍卫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声,指掌全被刀剑穿透钉在地上。
不过一饷娴耐ピ憾家丫被巨大的黑色雾气覆盖,密密麻麻的,像是钢铁的森林那般,弥漫着幽暗阴森的黑色雾气。
许多侍卫的尸体挂在透出地面的长刀长剑上,鲜血已经将刀柄都染红了,显然是不能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驷儿!驷儿你还好吗?”从睡梦中惊醒的赢尊王衣衫凌乱的赶到这里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回头却看见赢驷眼神闪着诡异芒光,然后甚嚣尘上地站在台阶上,那复杂深邃的神情惊呆了赢尊王。
赢驷轻易造就了一场悲剧夺取了侍卫们的性命,然而他却还是面带温柔并着凉薄的笑意,若无其事地望着唐骊辞,勾唇道:“唐骊辞,听说过‘断心殇’吧,滋味如何?”说话的同时,一股黑烟将赢驷彻头彻尾地包裹住,瞬息间的功夫就使得他的身影愈发浓黑最后变成了一抹彻头彻尾的黑影人,棱角分明的奇异外形,头上有着两个类似珊瑚的星。
这样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