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刻,这阴沉有如描绘浓铅的天色,有渐渐淡化的痕迹。
公孙锦币有些庆幸跟紧张,他判断这雨还要再过一个时辰才会放晴,但这都是他从赢驷偷的的卜云册那里多瞅来的几眼,可惜现学现卖,他自己也没多大的谱。但好在还有个苏琚岚,他拍着心口安慰道:有她便足以。
那些士兵们将苏挽澜当成他们心中一支象征胜利的旗杆。但相对这几个朝夕相处的少年,苏琚岚则是象征着幸运。
只有三艘船舰停留在海岸边,在漫天风雨中随风随水幽幽地晃动。
“嘟……嘟……嘟……”
长角声缓缓响起,这三艘船舰顿时挂上了敖凤国的战旗,准备。
呼啸的冷冽寒风扑面而来,苏挽澜下令登船,然后身先士卒地走向居中的那艘红色主舰船。端石兰尾随其后,后面才是苏琚岚六人,以及穿着铠甲的敖凤国士兵。
舰船起锚已经多时,这海面虽然仍是波澜起伏,但比起当初苏挽澜他们归来时好得多。而且这艘主船舰航行在海绵上虽然不快但很稳,其他两艘船舰则紧跟其后。
船舱外滔滔海水掀起的波浪声跟一阵阵疾风划过,让站在舱门的苏琚岚微感寒意,她举目望去,远处的天与海都是乌黑色的,两旁尽是茫茫白雾跟海水奔流激起的蒙蒙水雾。
随着离蝙蝠岛越来越近,天空的雨如人所愿的渐渐歇息了,云渐散,雾渐开,再往前二十里就是蝙蝠岛的边缘,按照苏挽澜所说的,这里是陆地缓缓深入海洋的入海口,按道理说仍是处于浅海地域,应该风平浪静的,但这里非常特殊,怎样特殊——
苏琚岚在船舰刚刚接触到蝙蝠岛的边缘外围时,就已经明白了!
盯着扑面而来的狂啸海风,从这里遥瞰远方那片黑压压的连绵岛屿时,蝙蝠岛屿前那黑色的海平面居然是斜着朝上爬升而起,看起来比陆地还要高,最顶端一道起伏的白线处,敲露出正想爬上天幕的一轮黄日,时隐时现,黑白黄三色绞缠,远处海上浮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跟峰峦起伏的山脉,海市蜃楼仿若梦幻一般。
风急,浪高,海天茫茫,海水渐成如墨黑色。
船舰从浅水滩驶入深水区域后,顿时摆脱了前刻一直如虫爬蚁的乌龟速度,在疾风的作用下,一块块厚木板纷纷被充当栀手的士兵们拉上铁柱做成栀杆。
这些木排风帆尚未拉满,“劈劈啪啪”的木头撞击声就响奏了起来,三艘船舰就好像被谁推了一把似的船体轻震,紧接着高翘的船头猛然一沉,“啪”的一声砸起半圈腾空而起的水浪,如脱缰野马般朝海洋深处直直冲去。
随着迎面一个个浪头扑面砸来,忽高忽低的船身来回折腾,所有在甲板上操纵木帆板的士兵们全是光着脚,用早已准备好的粗绳索牢牢捆住自己的腰板,谨防被大浪跟强风吹走。
此时同样的站在甲板上,正打算继续看云识天气的公孙锦币方等木帆升起就感觉不对了,胸口忽空忽紧,刚才眼前还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下一刻就成了黄色的天空。
蓦地,他就感觉到自己脚下一空,自己突然到了半空中,尚未来得及叫喊就被身下忽然降下而后又猛冲而来的甲板硬生生轰中了。
“轰!”
被脚下忽然飞来飞去的甲板撞得呲牙咧嘴的公孙锦币,整个人顺着斜起甲板朝后滚去,趁着船头又一次插入海平面时候,赶紧伸手紧紧抓住船桥上的齿棱才没又滚回去。
吓得心惊肉跳的公孙锦币再也不敢留在甲板上看什么云识什么天气了,扶着船舱外的抓手一步一挪的艰难朝后舱移去,在狂暴的骇浪跟恶劣的环境面前,人的力量实在是渺小了。
苏琚岚他们坐在船舱内,她看着公孙锦币鼻青脸肿地走进来,遂伸长手扶了他一把,好笑道:“我突然恍然大悟了,为什么船上的桌椅板凳都要固定在船板上,就连盘子都得用木头做的。”
公孙锦币白了她一眼,“听得出你这话是在酸我!”不过就凭他这等修为都在船舱中忽上忽下,跌跌撞撞的,那些在主控舱时刻操纵大船的士兵舵手们,以及甲板上暴露在大浪中的士兵们,又该是经受怎样的折磨?
前刻在海岸边看起来无比庞大的船舰,在这片海洋的面前犹如飘零的浮萍一般,随着一堵堵如城墙倒塌的巨浪袭来,这三艘船舰都像玩偶一般被浪头卷起抛下,摇椅晃朝蝙蝠岛的方向蹒跚驶去……
船舱内的温度日渐降到了呼气现白,而外面早已是寒风刺骨。
总之离蝙蝠岛越近,气温就越低,舱门外顶已经冻结了一条条冰琉璃,这天倒不下雨了,但这骇浪却越来越恶劣。
距离蝙蝠岛还有半天多的路程,所有人都静静坐在船舱内,有的打坐,有的冥思,才不至于被海上的剧烈颠簸给逼得吐出来,就算这样也被折磨的食欲不振。
拒舰船已经降至半帆不敢再满帆航行,可半日来仍是不时有士兵栀手连人带帆板被大浪卷走,眨眼就被漆黑汹涌的海水吞噬。
苏挽澜强打精神拽开舱门,一股强烈的冷风倒灌而来,这是她每次出海都要例行的事情,那就是巡视整艘船舰去给士兵们打气,毕竟每次出战都是将脑袋危危险险地拴着,而自己身为领队的将军,如果就这么躲在相对安全的船舱中闭门不出,或多或少绝对会打击到士兵们的士气,而她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卑鄙。
“你们呆在船舱内不要动,我去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