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里的气氛很压抑,接连几场硬仗下来,没耳虎真有些盯不住了,一队二队已经打残了,三队建制还算完整,但那不过是个预备队,战斗力和前两队没法比。没耳虎的心情很不好,脾气见长,聚义厅里不时就有哀嚎声传出来,军棍已经打断好几根了,所有的人都加着小心。张冲他们知道,此时二队绝对不敢再露出头来找他们的麻烦,日子反而好过了许多。每天出了寨子,更不急着回来,能拖一会就拖一会,在外面逍遥快活,又何必回来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呢。
小金倒是可以放心,只是狗子最近有些嚣张,“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张冲心中暗暗有些担心,挑了个没外人的时候,很严厉地告诫狗子和小金:“非常时期,一定要小心谨慎,俗话说的好,不打勤,不打懒,专门打那不长眼。你们若是此时惹了麻烦,谁也救不了你们。”
为了让狗子他们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棚子里,张冲也是费了一番脑筋,最后他决定还是给他们讲故事。张冲从小喜欢看些闲书,自诩满腹经纶,江湖人称“故事姥姥”。讲什么好呢?白雪公主、小红帽、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些故事对这帮牲口来说显然是有些糟践了,他想了想,还是传统段子更适合他们一些,这些他更熟,什么《说唐》、《说岳》、《杨家将》张口就来。
小金以前家住在城里,戏文倒是曾经听过几本。狗子却打小在林子里跑,耳朵里不是野猪嚎就是黑熊叫,哪听过这些话本演义,几段下来,便上了瘾,回到窝棚,便缠着张冲讲,再也没有心思四处转悠,招惹是非了。
这一日,张冲讲的是三国里刘备招亲的段子,正讲到紧要处,忽然看见一个脑袋在门口探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便一歪身子,弯下腰,拾起狗子的鞋扔了出去,叫道:“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刚落,那人便笑嘻嘻地走了起来,张冲一看却是伙房里的一个小伙计,名字唤作杜平,平日里跟着老韩头打杂,和他也熟识,便笑道:“你这小猴子,不在伙房里忙,跑到这里厮混个毛?”
狗子看了,也笑着扑上去,叫道:“你这小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刘皇叔正要洞房呢,竟生生地被你给搅了,你说你该死不该死?”说着就拿手去搔杜平的胳肢窝。狗子力气大,杜平左右挣不开,一时笑得喘不上气来,直叫:“狗哥饶命。”
狗子听了,停下手笑道:“饶你命也容易,只拿出几个饼子就行。”杜平笑道:“今天确实没有饼子了。”狗子道:“那就难了。”说完又要动手,杜平急忙叫道:“狗哥且住,我有正事。”
张冲听了,笑道:“你小子能有何正事,说来听听。”
杜平道:“师父着我来,看看三哥有没有空,若是得空,就请过去一趟。”杜平上山就跟着老韩头,见他烧得一手好菜,便一直缠着要学,也不管老韩头愿意不愿意,平日里都是一口一个师父地叫。
张冲一楞,急问道:“有什么事?”杜平说:“那倒不知道,看样子好象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张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起了身,道:“那就别楞着了,现在就走。”狗子和小金也在一边说:“冲哥快去吧,莫要韩老爹等急了。”
张冲跟着杜平到了伙房,见老韩头正坐在桌边记帐,上前问道:“老韩有什么急事,还要着杜平过来一趟。”
老韩头放下笔,笑道:“也没有什么急事,就是刚才老林托人带来信,说是最近生了病,一直闲着,就记起你的酒来,问还有没有,若是有,再带几坛给他。”张冲心中暗道:“这老家伙壮得象头牛,哪有这么容易得病的道理。八成是失了手,让人给打残了。”忍不住笑道:“以前那些早就没有了,前几日出去,见山上的野桃熟了,若是能等得,我去摘了,再酿点就是了。”老韩道:“也不是很急,过段时间也可以。”停了停又道:“这几日,大当家的气不顺,你们几个小子一定要小心些。”
张冲笑道:“老韩你想的也忒多了些,我们都是些老实孩子,哪会去惹什么事。”
老韩头冷笑道:“你们若是老实,那天底下就再没有淘气的人了。你别以为我每日在灶前劈柴烧火,这外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我早就听人说,你整日家领着小金和狗子两个杀才,到处招摇过市的,真实威风的紧哪。”张冲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道:“你莫听那些人嚼舌头根子,你也是老江湖了,难道不知道这些人就会顺风扯旗,嘴里是没几句实话的。我们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老韩头摇了摇头,叹道:“这话若搁在以前还说得,现在我还真有点看不清楚你了。”张冲道:“你这老东西,总要找些话来说,难道我还变了不成。”心中叹道,“张冲和张三当然不是一个人,外人不知道,但关系近的人总是能感觉到的。”老韩头顿了顿,说:“我也不管你变还是不变,我说的话,你可要往心里去。”
张冲楞了一下,问道:“是什么话?”老韩头生气得说:“就知道,你只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张冲见状,急忙笑道:“至于吗,说着说着就恼了,你说了那么多的话,我哪能都记得住?”
老韩头叹了口气道:“你也看见了,近日死了这多的人,这当匪的早晚脱不了这么一天,难道你就真的愿意也象他们一样吗?”张冲道:“既然上了山,也就认命吧,不然还能怎么样?”老韩头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