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午膳不久,一场秋雨毫无征兆地降落大地,让人猝不及防。直至午前,都没有停顿。
一人撑着梅开半度的油纸伞,缓步走进琼宇阁,踏上被雨水打湿的梨花小径。
肖戟闷着头,手中的扫把没有一刻停顿。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混不自知似的。
灵犀站在阁楼前的屋檐下,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
他的视线飘远,不知是在欣赏这场秋雨的美,还是在看着雨中的肖戟。
见有人进来,灵犀将视线转过去,脸上顿时扬起纯真的笑:“娘亲,您怎么过来了?”
雨中的人一身宝蓝色绣花襦裙,自伞下露出姣好的面容。
她的视线在背对着自己的肖戟身上扫过,才落在灵犀身上:“前头正相持不下,夫人叫我来问问小姐的意思。你怎么站在这里?虽快正午了,但这秋雨日最是寒凉的,小心回头生病了。”
说着话,暮云已经走到了屋檐下。
灵犀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帮忙阖上:“不碍事的。倒是娘亲,怎么不派个小丫头过来,自己要在这雨中走一遭?”
暮云拍了拍身上溅的雨滴:“那些小丫头,哪个能进琼宇阁的?你这孩子,莫不是被冻傻了不成?”
灵犀挠挠头,嘿嘿一笑。
“小姐可醒了?”
灵犀摇头:“不知道。娘亲自己去看看不就是了。”
“嗯。”暮云应一声,转身进门。
脚步突然顿住,扭头看一眼依旧在雨中扫花的人:“这个天气,你怎么不劝着些?这若是着了凉,可不是说笑的!”
灵犀有些无奈:“我已劝了一个早上了。他不听,我也无法。”
暮云叹息一声:“罢了,我先上去了。你自己也机灵些,莫要着了凉。”
“诶,知道了!”灵犀笑呵呵地答应着。
琼宇阁的四个丫头今日都聚在张笑笑的房间里,或绣花,或打络子,或做衣服……
总之,各人都有自己的忙碌。
这场秋雨,倒是将人的脚都困住了。
凤枫华斜靠在床上,柔软的枕头垫在背后,手中捧着一本《古今人物通考》正看得认真。
听见楼下传来的声音,屋子里的五人齐齐将视线移向门口。
暮云裹挟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凤枫华含笑,向暮云点点头,表示问好。
“暮姑姑。”四个丫头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屈膝行礼。
“嗯。”暮云应一声,径直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握住凤枫华的手,“感觉如何了?可还疼么?”
她早已将床上的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几日的担忧可一点儿不比夫人少的。
凤枫华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弄影走过来:“姑姑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便是凤枫华的传话筒。
暮云拍拍凤枫华的手:“你九叔今日查出了事情的始末。夫人在前厅,说要发落四小姐。这发落,也不过就是跪祠堂、禁足、抄经了。可大夫人和老太太不同意。所以,这会儿子一家人都在前厅里,相持不下。夫人说,这事儿是小姐受害,所以叫我来问问小姐,看小姐是个什么意思。”
凤枫华挑了挑眉,比划一下。
“问我家小姐做什么?”弄影看清楚凤枫华的手势,向暮云询问。
暮云一顿,不知这话问的是什么。
她都已将前因后果说出,小姐何故还由此一问?
凤枫华见此,又继续比划了起来。
“暮姑姑,我家小姐说,她险些被人害死,此事不是该由官府管么?怎么来问她了?”弄影继续解释。
说完这话,连她自己心中都有些震惊了。
大家族里发生一些碰撞,是常有的事情。死个把人,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但是,每个大家族也都有自己的一套家法,对于犯错之人总有惩罚的,所以一般是不会报官的。
小姐这意思,竟是要与官府扯上关系么?
暮云一愣。
她本就是出身镇南王府的,不像是这些世家里那些家生的奴才。
可这几年,她怎么也渐渐地习惯了这大家族里的处事?
若是以前,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肯定第一想到的便是报官了。
“是,是我狭隘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暮云说着,连忙站起来。
凤枫华浅笑着目送她离开。
刚走到门口,暮云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身说道:“小姐,如今天凉了。若是淋了雨,怕是要生病的。”
说完,便径自离去。
凤枫华挑眉。
直到听到暮云下楼的脚步声,她才疑惑地看向弄影:“淋雨?谁淋雨?”
莺歌早已经跑到了窗口,看到梨花小径上那抹扫花的人影,她顿时一阵惊呼:“呀!他都不嫌冷的么?居然还在扫花!我在屋子里,都觉得冷得很呢!”
好了,现在不用问也知道,暮云说的人是谁了。
凤枫华目光微闪,没有说话,抱起被子上的书继续看。
但那眼睛却飘远了,没有着落在书本上。
过了好一会儿,弄影实在有些忍不住:“小姐,书拿倒了。”
凤枫华一愣,见自己果然将书拿倒了,不由有些发窘。
几个丫头纷纷垂下头,抿着唇,一张张俏脸涨得通红,却不敢笑出声来。
她们真的好想笑啊!
可是不能笑!
若是惹恼了小姐,她们会死的很惨的!
轻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