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头也没想到高杰现在究竟是为什么对史可法言听计从的,想当初,史可法过江督师的时候,身非朝廷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后,按说怎么着也是无尽风光。
可事实是,史可法过江时,手头只有三百人马,至于军饷,却是一文也无。
这种无兵无权的阁老,谁在乎?
因此,史可法一到秦军调停高杰和黄得功的矛盾,让两家退兵之时,高杰根本就不与理睬。
可这个史阁部还真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同高杰铆上了,天天来找高英吾的麻烦。
高杰什么人,那是出了名的凶残跋扈,一怒之下,索性将史可法手下三百人马解除了武装,将这个当朝首辅扣了下来。
可说来也怪,在秦军中关押了一个月之后,史可法不知道给高杰灌了什么mí_hún汤,竟然说动高杰,让秦军全面地倒向了东林党。
下来之后,老木头也琢磨了半天,得出结论:首先,高杰这人虽然是草莽出身,可对于读书人,对于朝廷的高官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且史可法这人说句实在话有极强的人格魅力,这也是高杰无法抗拒的。毕竟,大明朝文贵武轻的传统已经深入人心,高杰也不可能不受到影响;其次,高杰虽然是拥福派军方的四大代表之一。可江北四镇本就是一团散沙,彼此之间经常为一点私利打得头破血流。高杰当初之所以拥戴福王,还不是被孙元打怕了,为了自保,不得不就范。
内心中,高杰现在倒不仇恨孙元了,毕竟,兼并刘良佐之后,他得了不少好处。可这人心高气傲,对于颖川侯未必心服,不甘心受到扬州镇的压制。
这次史可法不知道给他说了些什么,想来大约是叫他出并河南,壮大自己势力,然后又有东林在朝中支持,日后若是要压孙元一头,也不是什么难事云云。
可你高杰也不想想,你凭什么同侯爷比?
……
正撇嘴时,高杰看到他神情的异常,问:“来木头,你歪什么嘴巴?”
对于自己这个新提拔的家丁,高杰还是非常欣赏的。这半老头看起来虽然黑瘦,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可力气却大得惊人,武艺高强不说,作战的时候非常剽悍。有一股子油泼辣子的味道,不愧是我赳赳老秦。
记得上一次同黄德功作战,这个老木头正在辎重队押运粮草,半路上遇到了黄部袭击。这厮被五个骑兵包围,眼见着就要被乱刀砍死。
好个老木头,竟直接钻到粮车下,大喝一声,将一辆独轮车连带车上两百斤粮食直接将一个骑兵砸下马来。有一锤将另外一个敌人打得肋骨尽断,口吐鲜血而死。
见他如此勇猛,另外三个骑兵惧了,竟被他惊得逃走。
这样的勇士,就算在秦军,也是一流的。也就是那一战之后,再加上考虑到他是自己的陕西老乡,高杰破格将老木头选进了自己的亲卫队中。
做了家丁,此人也是少言寡语,只知道默默做好手头的事情。
这叫高杰更是欢喜,他甚至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就提拔此人担任自己的亲兵队长。
平日见,老木头人如其名,一脸的木讷。可这刻,他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这让高杰大为奇怪。
听到高杰问,老木头心中一凛。作为侦缉厂的细作,他在秦军中刻意保持低调,怕的就是引起他人注意。
这个时候,老木头心中突然想起自己所接到的任务,就道:“总兵官,属下听到方才越巡抚大老爷同你所说的话,突然想起一事,觉得有趣,不觉忘形。”
高杰:“你想起什么?”
老木头:“方才越巡抚提醒总兵官说许定国有可能投降建奴,总兵官却认为,在我秦军的威压下,许定国绝对不敢有二心。不过,属下觉得,他许定国反不反真的不要紧。反而是,如果许定国真的投降了鞑子,倒是一件好事。”
“许定国投敌怎么变成好事了?”高杰不悦:“你这老木头平日里打脚踢不出一个屁来,今日好不容易开口,却说出这种不着调的废话。”
其他家丁也同时哄笑起来。
“是是是,总兵官教训得是,属下确实说的是废话,还请总兵官恕罪。”老木头点头哈腰,然后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是觉得,这睢州城既然是许总兵的驻军之所,城中定然积攒了许多金银财宝和粮秣辎重。就算没有什么,那两万多人马也算是一大笔资产,这些东西得掌握在总兵官手头才象话。他许定国何德何能做河南总兵,这不是一个小孩子拿着一大笔钱招摇过市吗?”
“什么一个小孩子拿着一大笔钱招摇过市,老木头你这个蠢货。”高杰唾了他一口:“譬如小儿怀揣千金过闹市。你平日间多读点书要死呀,就算不读书,多听听评书,看看戏不成吗……啊!”
突然间,高杰的脸色变了。
老木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依属下来看,许总兵不管是否投敌,总兵官说他是,他就是了。这河南已经残破成这鬼样子,开封那边又被水淹过。估计,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的给养都要靠后方老家送来。还不如……”
“对对对。”其他家丁也都是一颤,然后叫起来:“老木头说得是,这许定国定然是已经投敌了,总兵官,咱们费那个劲做什么,直接打进睢州,剿灭叛贼要紧。”
高杰的部队在明末的明军非常有名,能打仗,战斗意志也强,可抢劫地地方,祸害起百姓来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