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河间府,南皮,泊头镇。
“黑旗军,黑旗军!”孔兆头中嗡一声炸开,让他几乎从望楼上摔下去。
旁边一个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惊叫:“少将军,你怎么了?”
“快快快,少将军已经被冻僵了,快扶回屋里去。”又有一个侍卫上前动手。
孔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力气,一把将两个侍卫推开,猛地扑到阑干上,死死地盯着远方。
隆冬季节,原野外都出都是咆哮而过的风声,雪没有下,地平线那边有稀薄晨雾不住涌动。河北的天亮得早,可在这冬日里,日光却如此的晦暗。即便是用尽目力看出去,依旧是懵懂地一片,什么也见不着。
“少将军……”
孔兆:“斥候真的探察清楚了,敌人都打着黑旗?”
“回少将军的话,都是黑旗,这支明军却是奇怪。别的部队都是红旗,偏生他们的旗帜都是黑色的。少将军放心,这些斥候都是跟了老将军一辈子的精锐夜不收,探察敌情的时候,首要是要弄清楚敌人的旗号,属于哪支部队,绝对弄不差。”
孔兆:“除了旗帜,可还有同一般明军不一样的地方?”心脏跳个不停,他甚至能够听出自己的嗓音已经变得尖锐和颤抖起来。
侍卫想了想:“除了旗号,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的武器了。斥候们从来没有见过明军装备了这么多火器,火枪手几乎占到一半了。老
将军手下的士卒玩火器也算是当年边军首屈一指的,可就数量上却还赶不上这支奇怪的军队……少将军,少将军……你怎么了?”
孔兆一张脸已经变得惨无人色:“除了火枪还……还有什么……”
侍卫:“少将军,除了火枪,那支明军全是长矛手。那些长矛也是邪性,都快四米长了,这玩意儿使用起来根本就不灵活。”
“哎呀!”孔兆已经没有任何疑问,大声惊叫:“孙元孙元……宁乡军,魔鬼,他们是魔鬼,快逃,快逃,咱们是打不过的,打不过呀!”
心中不祥的预感成为现实,是的,肯定是宁乡军,天底下也只有这样一支军队装备了大量的火枪手和长矛手。
崇祯九年那一场战斗给他留下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一千多清军遇到宁乡军的长矛怪阵,就如同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就那么直楞楞地站在那里,任凭敌人的长矛刺来,然后惨叫着死在地上。
汉军旗战斗力低下且不说了,怎么正经的巴牙喇军上去,也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就那么简单地被人一桶就杀光了。即便是阿山将军亲自冲阵,好象也没挨过一招。
那一仗孔兆看得真真儿的,清军被人斩杀一空。而那支宁乡军,好象没有一个阵亡……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只能用妖法来解释了。
如今,这群妖怪和魔鬼竟然找上门来,孔兆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占据了心窍,却
再兴不起半点反抗的勇气。
说着话,他跌跌撞撞地就要朝望楼下跑去。大约是昏了头,又或者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慌不择路,竟然跨过阑干想向下跳去。
几个侍卫大惊,一涌而上,将他拉住,同时大喊。
再看那孔兆,眼睛也直了,口角也流着涎水。
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
半天,孔兆才清醒过来,他呻吟一声:“我这是在哪里,我是死还是活?”大约是一个亲兵用力过猛,又或者指甲已经好长时间没剪,孔少将军的人中被掐破了,有一丝殷红的鲜血流了下去,流在他的门牙上。
一个家丁:“少将军,那队明军肯定要来攻打咱们,你得快拿出一个章程。”
孔兆:“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如果没猜错,那队人马是杀了阿山将军的宁乡军,咱们可是打不过的,还是快逃吧!”
众家丁和侍卫面面相觑,良久,一人才小心道:“少将军要撤退只怕是不成的。”
“怎么就不成,难道真要在这里等死吗?”孔兆大叫。
那人:“少将军,这里堆了这么多财物,这可是咱们忙碌了这一个月的缴获。若是撤退了,你还如何向岳托将军交代?就算岳托将军不说什么,到时候回到辽东,老将军只怕也饶你不得。”
一想到这个严重的后果,孔兆面色又变得红了,红得像是抹上了一层血:“对对对,不能退,若是退,我就死定了。那么,只能死守
了,防守,防守,防守!”
一个家丁:“少将军,明军都是废物,又怕他们做甚,干脆将部队拉出去同他们打上一阵。”
“打,打个屁,打不过的。”
家丁:“将军,若是死守怕是不成的,这地方没有任何城墙和工事,又全是木屋。若是躲在这里不出去,敌人只需放上一把火,烧也将咱们给烧死了。”
“对对对,杀出去,杀出去。快快快,快给我着甲。”
正要下去,有人喊了一声;“敌袭,敌袭!”
然后,泊头镇中响起了连天擂鼓,然后是士兵轰隆的脚步声,到处都是提着兵器出来集合的清兵。
望台上所有人同时抬头朝西面看去,只见,一队队打着黑旗的明军整齐地开过来,在四里地的方向列队,然后同时坐在地上,好象正在蓄养力气和马力。
“果然是孙元,果然是宁乡军……”孔兆一看到那森林般的长矛,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疑问。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见少将军吓成这样,他身边的家丁们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