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半个时辰以前,在距离孙元部大约三十里的地方,宣镇边军主力和天雄军一部正在皎洁的月光下艰难的行军。
“督臣,士卒行了一夜,还是让大家都歇一口气吧!”宣府总兵杨国柱瑟瑟的颤抖着,不住地搓着手。
北京冬季的黎明实在太冷,而且,今日的天气也怪。同以往的干冷不动,却是分外的潮湿。风中夹带着湿润的水气,身前身后,有稀薄的晨雾涌动。粘在面上,粘在手上,那种冷,直接钻进骨子里去,将身体的热量一点一点带走。
杨国柱本是一个身体壮实的武将,早年也是能一口气吃一斤干饭的汉子,走起路来也呼呼风声。可这些年,身居高位,养移体,居移气,整日在官场中于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却是再也经受不住着北地的严寒。
这一整夜,他行得极为艰苦,一口气换了三匹战马,到现在更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身体百骸,就如同散了架,只恨不得立即找个温暖的地儿,倒下去,再也不起来了。
“歇什么,又有什么好歇的。”卢象升面上涌动着忍无可忍的怒色,负气道:“马上就到黄村,战斗马上就要打响,正该一鼓做气。死了,就可以歇了。”
听到卢象升说气话,杨国柱讷讷几声,指着身边的士兵,道:“督臣,这一夜行来,士卒都累得站都站不稳。看样子还得走上一个时辰才能到地儿,到时
候,大家都没有气力,还怎么厮杀?”
确实,正如他所说,士兵们都已经快被这一夜的急行军拖垮了。
所有人一个个都青着脸,有气无力地拖着武器,旗帜也乱得不成样子。
有一个士兵高声打了个哈欠,仿佛被传染了似的,第二个,第三个士兵也跟着张大了嘴巴,吐出长长的白气,发出古怪的声音。
这声音惊醒了前面那个拉着马尾假寐的小兵,他吓得身子一颤,猛地甩开马尾,身体一个趔趄,径直摔倒在地。然后,被几双臭脚踩得哇哇痛叫。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在队伍中引起了小小的混乱。立即就有几个军官冲过去,提起鞭子一通乱抽,低喝:“安静,安静,引来建奴,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一阵风吹来,带着浓重的烟味,原来是前面有几个老卒为了提神,正狠狠地抽着旱烟,烟头的火光在黑夜里明灭不定。
卢象升看到手下如此不堪,心中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喝道:“看看你们的样子,也算是九边精锐,也像是卢某一手调教出来的天雄军?歇气,歇气,再歇,孙元就要将咱们给甩在后面了。到时候,中军和前锋脱节,不能梯次跟上,宁乡军就危险了。都是兵,孙元的兵怎么就能走得那么快,而尔等却是如此不中用?”
他也是累了一夜,加上和高起潜分兵之后,心情抑郁。此刻,一张脸黑得可怕,眼睛里满是红丝。
看
到卢督师发脾气,杨国柱吱声不得。心中也是郁闷:宁乡军才几个人,两千人马罢了,就好象水路行船,船小自然跑得快。不象咱们宣府军和天雄军,加一起都上万了。又是人又是马,还有器械、粮秣,比得过孙元空中两只手在前面撒丫子吗?
被一通喝骂之后,只将头低了下去,又下意识地搓着手,吐出长长一口白气。
“总兵官可冷,这是小的们刚换了木炭的手炉,快暖暖!”一个家丁殷勤地将一口小铜炉递了过去。
为了这次夜袭,亲兵门做了充分的准备。皮裘、战马、消夜、提升醒脑老山参汤,暖手的炉子更是准备了好几口,又派有专人看火,以备总兵官不时之需。
杨国柱正冷得厉害,忙接了过去,捂在手上,忍不住美美地呻吟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亲兵将一碗热腾腾的奶子送过来。
杨国柱:“给督师也送一碗,暖和暖和筋骨。”
卢象升眉头一皱,又要发作:“杨国柱,你这是在打仗还是春游?”
见情形不妙,怕引起大家的尴尬。黄佑忙一把接了过去,饮了一口,笑道:“好生爽利!”
卢象升:“你……”
黄佑:“督师,大战在即,以和为贵。要不,叫士卒们先歇一壶茶工夫。大不了,派人过去联络下孙元,让他和我军保持距离。”
卢象升这才强自忍了,微微点了点头:“就歇歇,还有,立即派探马联络
一下大同军和宁乡军川军,看看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出发的时候,三支军队约定齐头并进,各部相隔十四里路,也方便互相呼应。
可各军的训练程度和人数不同,走了一整晚,这个间距却拉得大了。
比如卢象升此刻同孙元部就相隔三十里路,至于王朴,更是远远地落到后面,已经有一个时辰没联络上了。
见卢象升答应让大军休息,所有人面上都露出了笑容。一声令下,累了一夜的士兵再顾不得其,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人甚至发出了酣畅的鼾声。
正在这个时候,几声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就有人来报,说是宁乡军的探马。
卢象升听说是孙元的人到了,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快,快叫探马过来。”
一个探子快步走上前来,单膝跪在地上:“小人宁乡军斥候王六一,拜见督师,甲胄在身,不能全力,望恕罪。”
“起来说话,你部如今在何处,孙元有是消息?”卢象升虚扶一下。
那斥候乘势起身:“我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