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驴子首先就叫嚷开了:“这个老朱,怎么忙成这样?也不来看看咱们这些在一个马勺里舀过食的老哥们,想必升官发财,忘记老兄弟了。”
朱玄水在宁乡军的地位很是奇怪,表面上看来他是孙元的监军,可其实这个职务却是他自任,想来抢功劳的。不过,连番几次大战之后,大家也在内心中接受了他,把他当成了袍泽弟兄。
军汉们心思都简单,沙场厮杀,大家提着兵器,互相帮忙,相互依靠,只要能做到这一点,至于你以前是什么时候人,又有什么心思都不要紧。
温健全:“驴子,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说着怪笑着无声地看了孙元一眼,好你个驴子,把朱千户当弟兄,至孙将军这个朱家未来的女婿于何地,你想做将军的长辈吗?
“什么难听,朱千户回家都一个月了,也没去军营里找我等吃酒,分明就是升了官,瞧不上咱们了。”犟驴子气哼哼地说。
门房见这几个军汉说话无礼,心中不快:“我家老爷的职司还没有确定了,这不正忙着这事吗?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要半夜才能回家,各位军爷将帖子留下,还请回去吧!”
他要撵客,孙元如何又肯。已经一个月没看到朱汀,如今好不容易进一次城,怎么可能不见上一面就走。
正要说话,突然间,有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朝孙元盈盈一福:“来的可是孙将军
。”
孙元一拱手:“正是。”
丫鬟一边说话,一边偷眼看着他:“你可叫孙元,大河卫宁乡所的千户孙元将军。”
“正是。”
小丫鬟抿嘴一笑:“既如此,还不快请。”
门房:“姑娘……”
丫鬟:“老爷前几日交代过,说是如果孙元将军来了,就留下来。”
门房无奈:“是。”
然后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孙将军请。”
朱家的宅子很旧,看年生至少有百年模样,房顶的瓦楞间还长了些茅草,墙头甚至还有一棵树。不过,地方却大,三进三处,很干净,也有些气派,显然这宅子主人的先祖还是颇有来历的。
进院之后,孙元正要同手下一道进大厅堂,那小丫鬟却偷偷地扯了孙元一把:“孙将军请随我来。”
男女有别,扯了孙元袖子一记之后,小丫鬟俏脸微红。
孙元会意,她这是要引自己去见朱汀,就朝手下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在厅堂里等自己。
不过,收获的却是手下诡异的笑容。
孙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正要走。那门房却一伸手,将孙元拦住。然后不住拱手:“将军,请随我来,随我来。”
看他的意思,是不会放自己进内宅的。孙元也没办法,只得朝丫鬟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小丫鬟气恼地一跺脚,可门房依旧是一副不给面子的表情。
朱汀虽然是个巾帼英雄,可这里是明朝,像孙元这种男人还是不好随便朝内宅
带的。否则,传了出去,朱玄水还不被人笑话。
一行人占了厅堂一半的座位,孙元手下的军官们虽然都是草莽出身,可宁乡军的规矩大,大家进厅堂之后,都将身子坐得笔直。
“看来,朱千户这是出去走门子了,看能不能谋个官职,得朝廷的封赏。不过,事情却怪,按说咱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这朝廷的赏赐早就该下来了,怎么拖到现在?这京城,刚来的时候咱还觉得新鲜,可呆得日子长了,却是烦闷。这一身,都闲得快要生锈了。”
说话的正是犟驴子,他嗓门大,一开口就震得厅堂里嗡嗡着响。他身体本就壮士,大冷的天,还只穿着一件单衫,被身上肌肉绷得很紧。
说话的语气中,已有抱怨。
习惯和他抬杠的温健全道:“驴子,你算什么,一个小小的百户一级的军汉而已,这朝廷的事情你懂个屁。咱们的功劳是大,可这京城刚被建奴祸害了两个月,遍地都是流民。这百姓的安置、赈济都须花费时日,你急什么呀!反正咱们的功劳,朝廷是不会忘记的。你想啊,建奴入寇两月,整个河北,竟然没有一支军队敢与辽东野人厮杀,都他娘是没卵子的软蛋。也就是咱们宁乡军斩首三百来级,算是给咱们汉人给朝廷给皇上争了点脸面。况且,这生擒高迎祥的功劳,简直就是大破天了,任谁都抹杀不了。我估计,再等得几日,等
皇帝忙完,咱们就该接受检阅了。”
“却也是。”费洪点点头:“算来也就这两日的工夫,咱们的封赏也该下来了。不过,检阅的事情只怕要推迟几日。”
“怎么说?”犟驴子问。
费洪:“这献祭太庙不是什么日子都可以的,怎么也得等到冬至那天吧!”
“咳,等到冬至,这他娘还得一个月。”犟驴子烦恼地一拍大腿。
费洪:“好事不在忙上,好事不在马上。”
一个军官笑道:“就是,忙什么,反正也少不了咱们的封赏赐。依末将军看来,以孙将军的绝世功勋,一个总兵怎么说也跑不了的。到时候,咱们也得官升几级。到时候,费将军至少也是个参将,蒋驴子大哥和温三哥怎么也得是游击将军。”
温老三眉开眼笑:“你也被扯我和驴子,你的功劳也不少,怎么着也得是个守备吧!到时候,我也得叫你一声守备老爷。”
那人忿忿道:“三哥你说什么,你将来做了游击将军,我若成了守备,官职小于你,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