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说到这里,面上散发出强烈的自信。
张献忠神色郑重:“李兄,你继续说,这一仗如何打?”
李自成用马鞭指了指前方看起来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的范景文大营:“范景文部,有兵马五万,表面上看起来势力最雄厚。不过,在某眼中,却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其实,各位头领都知道,朝廷卫所兵究竟是什么德行。要拿下这座大营并不难,只需集中兵马,就算用人来堆,也能堆出这一场胜利。”
“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若攻范景文部,须防着祖宽的骑兵和天雄军来援,到时候,就要被他们包饺子了。”
“对,是这样。”众头领都同时点头。
李自成:“所以,这一仗咱们的真正的目标是祖宽。”
他狠狠地朝大枪岭祖宽大营的方向挥了挥鞭子:“打掉关宁军,天雄军必然军心震恐。这支军队啊,打顺风仗的时候可以说天下无敌。一旦被他们占了上风,你根本就没有翻盘的可能。可若是不顺,立即就崩了。”
有人插嘴:“那不跟咱们一样吗?”
话刚一说完,众头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实际上,这个年代的军队,谁不是这样呢?咱们大哥不说二哥,都是一路货色。
张献忠若有所思,喝了一声:“都别闹,听李兄弟说下去。”
李自成:“我和闯王的计划是,三日之后,各位大哥率本部兵马攻击范景文老营,一开始的时候别把他
打得太狠,留点力。我亲自带骑兵去滁水上游设伏,截击来援关宁骑兵。”
“这个时候,卢象升必然带着天雄军主力去救援范景文。我打败祖宽之后,自然会顺利南来。祖宽这人我也知道,他的骑兵不是个喜欢打硬仗的。以前老用骑兵欺负咱们的步卒,说句实在话,当初的我们也害怕骑兵,不肯同他们硬碰硬。到如今,关宁军骄横之气甚重,也异常轻敌。”
“这次以骑对骑,他必然准备不足。也预想不到咱们会给他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必然是一接触就会退下去保存实力。反正,除了他们,还有几万天雄军和南京兵呢,流自己的血还不如流其他友军的血。”
“可辽东军这一退,却有个严重的后果。前面范景文已经溃了,关宁骑兵再一退,天雄军必然以为遭遇空前大败,也会跟着掉头逃跑。嘿嘿,这一仗打到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悬念了。”
张献忠越听心越惊,李自成这个布置倒有实现的可能。说起来,他这套战法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是分兵出击,同敌人捉队厮杀,平平稳稳,毫无花巧,但仔细一想,却无不在理,说到底,是同敌人打的心理战。
关键是这个闯将平日里不开腔不出气的,可一旦指挥起军队来却是将敌军的心理算到骨子里去。
此人将来的成就必然小不了。
农民军统领们以前大多是粗鲁的农夫,对
于兵法战策也是一通不通。立即就有人不服:“说了半天,咱们也听不懂,你闯营这么能干,这么精明,怎么还有清流关大败仗呢?”
又有人将话扯了回去。
李自成见众人还有些不服,语气更加恬淡:“清流关大败乃是我军轻车冒进,这才吃了个大亏。不过,依我看来,这一仗败得好。”
众人都是一片哗然:“李自成,你这话咱们就听不明白了,怎么吃了败仗,被人挫了士气反倒是好事?”
李自成依旧是一脸不动声色,就好象在评论一件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一年以来,我义军虽然在官兵手上吃了许多大亏,被人撵得满世界乱跑。可大伙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对上官兵都是输多赢少,再败上一阵,也是无妨……可是……”
“可是,这一败,咱们却突然发现卢象升不但来得快,而且部队非常精锐。还好咱们没有急着大军前行,直扑滁州。否则,攻打坚城,士卒劳顿,敌四面来袭,我等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咱们再也败不起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铿锵有力起来:“所以,先抢滁州的计划现在看来无疑是自寻死路。即便拿下那座城市,有卢象升在,咱们也守不住。可若是打败卢象升大军,滁州却是咱们的了。”
听李自成这么说,同时神色一凛:“李兄弟说得是,还真是这个道理。”
张献忠:“我
看李兄弟这个计划可行,就这么办吧?闯王,你的意思呢?”
高迎祥:“打。”
“谨尊闯王,八大王之命!”如今,张献忠和高迎祥兵力最为雄厚,既然这两家决定这么干,众人同是点头应命,各自下去准备。
总攻日期定于三日之后,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因为清流关大败让农民军见识的官军的战斗力,李自成所献的这个作战计划非常稳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显得保守。
他这个战法说到底就是同明军拼伤亡,拼谁最后坚持不住士气崩溃。
实际上,真实历史上的滁州大战其实时间并不长,过程也非常简单。
崇祯九年春节期间,农民军猛攻滁州,拿下城池,但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卢象升和范景文千里来援,趁高迎祥、张献忠猛攻滁州的机会,先派兵抄了农民军后路,布下天罗地网。
农民军拿下滁州之后已然筋疲力尽,又发现自己已经陷入包围之中,士气大溃,被卢象升打得全军覆灭。
这一战乃是卢象升军事生涯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