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尔布你真是好运气啊,能够听到果园师父说法,难怪现在日子过得如此滋润如此威风。”大家都是一阵羡慕。
那尔布也是心中得意,忍不住又想起那日在肃亲王府时的情形。果园说了半天叫人听不懂的话,结果,惹得王爷大为恼怒,命人用‘乱’棍将他赶了出去。
本以为果园师父触怒了王爷,会有大麻烦,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可叫那尔布万万没想到的是,下来之后,肃亲王不但没有追究,反又赏下了大量香油钱,还推荐果园进宫给太后读经,这就让那尔布看不明白了。
后来,打听了半天,这才送王爷最最贴身的一个笔贴式口中得知,那天果园之所以惹恼了豪格,那是因为说了一句话。
当时正是‘春’末,百‘花’都已经凋谢,惟独王府中有一树李‘花’开得灿烂。豪格和果园正好走到那棵李子树前,看到满树的白‘花’,果园就说这是好兆头,主大富大贵。
豪格不解,就问是什么兆头。
果园指着李子树说:“王爷且看,这李树疏影横斜,四根老干恰恰组成一个王字。上面又有满树白‘花’,那就是王上加白,这还不是大大的吉兆吗?”
话刚落下,豪格就翻了脸,命人将果园打了出去。
那尔布听到这事的时候很是‘弄’不明白,这怎么就挨打了,没道理的。后来,那个笔帖式一脸兴奋,声音颤抖地说:“那爷,你想想,这王上加白不就是一个皇字吗?”
那尔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啊,王上加白,那就是一个皇字,皇帝的皇。难道说,老天爷正要让王爷做我大清国的皇帝。对对对,肯定是的,果园师父是个活佛,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是啊,看来佛都在保佑王爷,实际上皇位本该就是咱们肃亲王的,什么时候轮到福临小儿了?
建州人本就信佛,看到满街的香炉和跪地磕头的信士,何满也被这盛大的情形震住了。心中也是一片景仰:却不知道这个果园大师究竟是什么模样,这段时日,京城都到处都是人在传他的名字。
对了,他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
曾经有一个人日子过得凄凉,有幸见到了果园大师,问:“大师大师,我过得实在太苦了,感觉快要活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
果园大师回答说:“佛‘门’有句话叫做安住当下,人生的这一路酸甜苦辣,用一份内心的宽阔去回应,谁都是这个世界的路人甲,内心的世界才是生命真正的归宿,那份不改的初衷,朴素从容友好温暖,才是生命最厚重的支撑。就算人间这一场烟火历练,需要承担的或许很多,甚至有些悲壮,也要坚信生命存在的状态是自在,而不是障碍。”
是啊,安住当下,安住当下。
看到眼前那一片红尘滚滚,何满咀嚼起这句话来,感觉有千番滋味涌上心头。
大哉斯言,如此的大德之人,也确实有骑马入紫禁城说法的资格啊!
就在这个时候,果园一行人行到酒楼下面,
大约是看到楼上丢下的金银实在太多,果园抬起头来,微笑着朝楼上点头示意。
何满终于看清楚果园的相貌,感觉就好象有一只手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喉咙,再也透不过气来。
这个和尚他认识,就是扬州大战的最后一天给自己包扎伤口,饶了自己一命之人。
他不是宁乡军孙元的人吗,怎么跑到北京城里来了,还大摇大摆地出入宫禁?
‘奸’细,一定是‘奸’细,宁乡军那群魔鬼将触角得伸进我建州的中枢决策核心,伸到皇太后身边来了!
不行,不行,我得举报他,我得举报他……这个念头在何满心头反反复复地响着,叫他的身体颤个不停:不然,我建州就要完蛋了!
看到果园朝楼上点头微笑,众人更是疯狂,扔下去的钱财更多,有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大约是没带多少钱,一急之下,将朝珠一把扯下扔了过去。
看到众人如此不堪,何满心中却是沮丧了:今日这楼上扔下去的财物已经不下千两,这得养多少兵啊!只需一锭银子,就能让我这个为建州流过血的战士‘挺’过将来的冬天。可他们宁愿将未来寄托在佛祖寄托在这个‘奸’细身上,却不肯拿一点出来给我。既然他们对我大清如此不在乎,我又何必去举报果园呢?我曾经爱过这个国家,可国家不爱我。这个国,不是我的国,不是满人的国,而是王公贵族和眼前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国家,同我一文钱关系也没有。
它生也罢,死也罢,又有什么意义?
在一片喧哗中,果园拖着一条瘸‘腿’艰难地走下楼去。
下楼之后,果园的队伍已经走远,街道上恢复了寂静,只丝竹和‘女’子的歌声轻柔柔从楼上传来。
?“……云烟烟,烟云宠帘房,月朦朦,朦月‘色’昏黄。
?‘阴’漫漫,一座潇湘馆,寒凄凄,几扇碧纱窗。
?呼啸啸,千个琅杆竹,草青青,数枝瘦海棠。
……
?叮当当,钟声敲三下,卜咚咚的谯楼打五更。
?妃子是冷飕飕,冷风禁不起,夜漫漫,夜雨愁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