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捏着刀柄站在军旗下,只感觉手是那么的软,死活也使不上力气。 。
身上的棉甲也重若千斤,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夜风拂面,头顶的金龙大旗有‘精’无神地时而扬起,时而垂头丧气地落下,从底下看上去,如同一张小屁孩的‘尿’布。暑气已收,但身体里却是躁热难耐。
对,就是小屁孩的‘尿’片子,还是粘了屎的那种,臭得快让人疯了。
这风中,却是士兵们患霍‘乱’时随地便溺的臭气,还有尸臭。整个军营,连大茅厕也不如。
污水横流,似一队又一队大尾巴蛆摇晃着‘肥’胖的身子,缓慢而坚定地在地上爬着。
到处都是嗡嗡‘乱’飞的红头苍蝇,只要看到东西就往上面落。晚饭的时候,他刚拿出那块珍藏在怀里的馒头,想咬上一口。
那一天在多铎的中军行辕他得了两个馒头,其他一个昨天因为经受不住饥饿三口并着两口吞下了肚子。到现在,已经十二个时辰过去,何满还是滴米未粘牙。
先前终于扛不住了,饥饿这种东西实在太可怕了。刚开始的时候,你感觉就好象有一把刀在肚子里‘乱’刮‘乱’戳,再接着就麻木了,感觉‘精’神分外地高亢,这个时候给你食物反吃不进去,甚至有些恶心。可这只不过是身体给你的一个假象,是俗话中的饿过了劲儿。
只是假象,根本就骗不过你自己的身体。再过得一阵子,饥饿就如同‘潮’水一样袭来,怎么也按捺不住。心脏突突‘乱’跳,虚汗如浆而出,眼前阵发黑。
这个时候,没有东西吃可是要命的。
而且,据何满看来,敌人搞不好今夜就会发起总攻。因为他所在的十五人小队这两天饿死病死,再加上逃亡,如今只剩他一个人。
由小见大,可知道其他部队也是同样的情形。建州大军的最后一丝力气已经耗尽了,孙元肯定会趁我病要我命的。
部队已经彻底失去了士气,尤其是在阿济格的头颅出现在大家眼前时,失去了援军,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这一战肯定会败得无可再败,可咱们建州勇士,就算是死也要拉几条汉狗填命,岂能坐以待毙,像狗一样被人给宰掉?
于是,何满决定将最后一块用来吊命的馒头吃掉,好恢复一些力气。
一个人自然是无法防守那一段土围,何满被换防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就这么麻木地在军营里走着。每走一步,都感觉力气甚至生命如同装在一只漏水的皮囊中,正一点一点地流逝。
馒头在怀里揣了几日,奇迹般地没有变馊。相反却已经彻底干了,手一搓,就沙沙地往下掉渣滓。
看到馒头干成这样,何满顿时渴得嗓子眼里要冒出火来,他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同样也是十二个时辰没有喝过一滴水了。扬州一地本是水乡,原本不缺水。你只要拿起个锄头往地下挖上两尺就能看到水。
问题是,这脚下的土地埋了太多的尸体,如此炎热的暑天,早就沤烂了。更何况,几万人到处拉屎撒‘尿’,尸水加上大小便水源早已经被污染得不成样子。军中之所以起了瘟疫,还不是因为喝了脏水,这种送死的事情自己自然是做不得的。于是,何满只能生生地忍受。
他吞不下这块干馒头,不等于别人没有兴趣。只一个瞬间,大约上百只苍蝇“嗡”一声落到馒头上,落到他的手上。
转眼,他拿馒头的右手就好象被戴上了一只黑手套。
“啊!”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让何满大叫一声,手一挥,将这群讨厌的虫子连同馒头一起扔了出去。
馒头在地上跃了几记,就掉进一条阳沟里。阳沟中全是绿‘色’臭水,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抓起馒头就朝嘴里塞,一边大口地咀嚼,一边吃吃地笑着:“谢谢,谢谢,何满兄弟,够义气……”
那人何满认识,是一个队正,好像叫依灵阿,马尔泰家的人。当年在奉天的时候,他是与何满一道进了军营的,听说这小子家境不错,吃饭穿衣都非常讲究。
如今,他头发蓬‘乱’,满面都是黑泥,使劲咬着馒头的嘴角有黑忽忽的脏水不住流下来,如同一头在圈里打滚的猪。
“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何满一连退了好几步,一脚踩中一陀人屎,险些摔倒。
何满立即如同触电一般跳起来,不住地在地上擦着脚板上的屎:“该死,该死,我会害瘟疫的,该死!”
“死,死……都要死的,都死了……”依灵阿咯咯地笑着,笑声暗哑,如同一把钝锯子正在锯着何满的心。
“可耻,看你的模样,跟狗一样,又有哪一点像是我建州好汉?”低沉地怒吼一声,不知道怎么的,‘胸’中那一口怒火燃了起来,何满捏着拳头只恨不得一拳将他脸打扁。
两个骑兵飞快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有令,所有人听着,收拾好行装,准备突围!”这两个骑兵身上都穿着白甲,正是多铎的亲兵,显然这个命令是豫亲王下达的。
突围突围,这些日子我建州军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突破重围,可每次都毫无例外地被敌人给打了回来。到最后,大家都饿得没有劲,也没有再杀出去的心思。就这么呆呆地坐在营地里,等待早已注定的命运。
但是,何满还是从他们的命令中听到不同的东西。以往的突围不过是小股部队的出击,今日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