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落之时,杨海从外头走了进来,对仍在认真眷抄的凌若道:“启禀主子,二位格格已经出宫了,奴才在慈宁宫打听得知,二位格格当中,太后择了英格大人家那位。|i^”
果然如此……唇角轻扬,带着一丝漠然的笑意,凝眸于杨海身上道:“打听到当时的具体情况了吗?”
“奴才问了慈宁宫那个小太监,听说太后原本属意隆大人家的格格,她不止人长得漂亮,才学也好,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可惜就是人傲气了些,不像英格大人格格那样平易近人,谦逊有礼,所以太后最终择了英格大人家那位。”
“平易近人,谦逊有礼。”凌若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停下手里的动作嗤笑道:“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依本宫看来,只怕眼见也未必为实。”
“主子何出此言?”水秀一边替凌若拭着手心的汗一边好奇地问着。
“若本宫没猜错的话,今儿个一早在坤宁宫所见的粉衣女子应该就是隆科多大人家的格格,蓝衣女子则是英格大人家的。”
水月在一旁应道:“嗯,奴婢记得,当时奴婢还问主子说太后会选哪个做二阿哥嫡福晋呢。”
凌若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想成为皇子嫡福晋,容貌、家世、才学很重要,前两样二人皆是相差仿佛,最后一样,英格家的则略有不及。可是除却这几样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是太后所看重的,那便是德行。_!~;这一点想必皇后心里也很清楚,所以便从此处着手,让她的外甥女紧紧抓牢这一点,从而成为太后眼中最佳的人选。”
水月脑子转得极快,隐约明白了凌若话中的意思,小声道:“主子是说,英格大人家的那位格格乃是装出来的谦逊温柔?”
“本宫仔细留意过她们二人,那拉兰陵虽然看似谦逊柔顺,但在随翡翠离开时,却一直走在隆家女子前面,半步不肯落下。若当真是一个素来柔顺谦逊的女子,又怎会有这样计较针对的举动。”夜色渐深,风从未关的门中吹进来,吹不曾覆纱罩的烛火吹得一阵摇曳,直至杨海将殿门关好,烛光才渐渐稳定下来。
“皇后要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就断然不能让二阿哥嫡福晋之位旁落,那拉兰陵中选是意料之中的事。”英格之女姓那拉,闺名兰陵。
“那就这么让皇后得偿所愿?”水秀有些不甘心。
“太后都点选了还能如何,不过得偿所愿四字却不尽然。”凌若微微一笑,起身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让小厨房把晚膳端上来吧,早些用完本宫还要继续眷抄呢,明日日落之前可是得抄好了送过去。另外,去把四阿哥也给叫过来一道用膳。”
然,就在晚膳过后,凌若单独召见了杨海,只有一件吩咐,“从此刻开始,承乾宫所有人任你调用,本宫要知道二阿哥的一举一动。”自上次截住石秋瓷的信后,凌若对杨海就多了几分信任,许多事开始放手让他去做。
“奴才遵命!”杨海答应一声,知机地没有问凌若为何要这么做,身为奴才,最重要的就是听话、忠心,最不可取的就是多嘴与好奇心。
第三日黄昏日落之前,凌若如期将眷抄好的宫规呈送给乌雅氏,乌雅氏仔细翻看之后,发现前后笔迹如一,并未有代抄之举后,面色稍有缓和,望着跪在地上的凌若道:“希望熹妃不要以为哀家是在故意为难你。”
凌若连忙叩首呈言:“臣妾犯错,皇额娘责罚臣妾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臣妾怎敢有这等想法。”
乌雅氏见凌若没有矢口否认以前的事且态度瞧着尚算诚恳,微微颔首,将手上厚厚一叠纸交给旁边伺候的宫女,道:“抄过的东西,哀家希望你以后好好记在心里,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否则哀家可不会像这次一样轻罚了事。”
“是,臣妾谨遵皇额娘教诲。”凌若连忙答应,又陪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开,回到承乾宫,歇了一会儿就看到杨海进来,附在凌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凌若微一凝思,朝其伸出了右手,“扶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嗻!”杨海连忙答声,扶了凌若的手出去。十月,深秋入冬之际,御花园中已然不复百花齐放的盛景,不过在宫人的悉心打理下,倒不曾见到什么残败之象,应季的花卉盛放在寒风中,譬如绿菊、千瓣菊、木芙蓉等等。
穿过两边栽着梅梅的鹅卵石小道便是御花园东北角,在此处有一个浮碧亭,横跨于水池之上,如今这亭中正站着一个人,在凌若走进去时,那人心生感应,回过头来,待看清是凌若时,连忙垂身施礼,“弘时见过熹娘娘。”
“是二阿哥啊,不必多礼。”凌若目光温和地望着他,“二阿哥不在坤宁宫陪皇后娘娘说话,怎得一个人待在这里,连个奴才也不带。”
“我不过是随意走走罢了,过会儿便回去。”弘时目光有些逃避,不过他越是这样越是惹来凌若的好奇,又仔细看了一眼后讶然道:“咦,二阿哥的眼睛怎么有些发红,可是哭过了?”
弘时赶紧低头,避过凌若探纠的目光,勉力笑道:“熹娘娘说笑了,无缘无故我哭什么,是刚才沙子进了眼,所以有些发红。”
“是这样吗?”凌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在长凳中坐下道:“本宫听说太后已经替二阿哥择了嫡福晋人选,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弘时眸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是……英格大人家的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