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早早等候在府外的水月走上来扶凌若下轿,仔细看了会发现她双唇抿在一起微微上翘,带着掩之不住的笑意,一旁打轿帘的水秀也是相同的表情,至于一早跑到外面的弘历则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欢呼。
细致若柳叶的双眉轻轻一蹙,奇道:“怎么了?”
“主子您看了就知道。”水月刻意卖了个关子。
“你这丫头。”凌若轻斥一声,扶着她的手下了轿子,刚站稳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的情况,就见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衣的男人大步走到自己跟前,拍袖跪地朗声道:“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李卫?凌若倏然一惊旋即化为重重喜悦,定睛看去,果然是一年未见的李卫,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那副含笑的样子,连忙亲自扶起他道:“快起来,何时回来的?”
李卫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奴才刚到京城没多久,想着给主子来请安,哪知王府的人说主子去接历阿哥了,奴才便在这里等主子回来。”
凌若点点头,朝四周看一眼,并不见轿子或马车,倒是有一个女人牵着男孩儿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局促,弘历正好奇地打量着比他还小一些的男孩儿,料想应该是李卫信中提到的妻儿,李卫在江阴县上任后没多久在凌若的催促下讨了房媳妇,第二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你们怎么过来的,轿子呢?”
李卫嘿嘿一笑没有答话,倒是水秀在一旁抿嘴道:“回主子的话,李卫原本是雇了轿子来的,不过他说自己是是王府出去的下人,若是大摇大摆地乘着轿子到王府门口,岂非对王爷和主子的不敬,是以在前街就下了轿,一路走到这里。”
凌若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以前倒没看出你这人这么迂腐来,从前街到这里少说也得走上大半个时辰,你一人倒是算了,可你妻子与孩子呢,可不是要累到他们吗?”
“主子放心,小翠做惯了农活家务,这些路累不着她,虎子有奴才和小翠抱着更是不打紧。”他一边说着一边催促女人与孩子上来见礼。
不等他们跪倒,凌若已扶住含笑道:“李卫名义上是我奴才,但在我心里却是拿他当家人看待,自家人不必行这些个虚礼。”
小翠见跪不下去,只得拉着虎子福了一福道:“多谢福晋。”
弘历悄悄走到李卫身边,拉了他的袖子小声而兴奋地道:“李叔,待会儿给我讲讲你判的案子好不好?”
说来也奇怪,李卫至至多一年来王府一次,往常更多的是书信来往,但弘历与李卫就是极为亲近投缘,这一点甚至胜过整日见面的小路子。尤其是自弘历懂事后,每次见到李卫都让他给自己讲任县丞乃至县令时遇到的各种奇难案件,每一次都听得津津有味,而那时他才不过三岁而已,当时李卫还怕自己说的案子他听不懂,尽量捡了简单的话语来讲,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多余了,弘历的理解能力很好,即便偶尔有听不懂的也会立刻问他。
对他的称呼,李卫受宠若惊,“奴才说过许多次了,历阿哥唤奴才名字就是,李叔二字奴才实在担当不起。”
“无妨,他喜欢叫就让他叫着吧,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没什么担不担得起。”凌若笑言了一句又道:“好了,都别杵在外头了,进去再说。”
凌若刚要迈步,李卫已经过来扶住她的手,自然的像还在王府里当差一样,“奴才扶主子进去。”
他的这份心意与忠诚令凌若很是感动,手却是收了回来,“都说了你是朝廷命官,就得有朝官的样子;哪还能像以前一样侍候我这个旧主,可是没个样子。”
“莫说奴才现在只是个县令,就算将来做了知府、巡抚乃至总督,那也是主子的奴才,没有主子,就没有奴才今日,能侍候主子那是奴才几世修来福份。”李卫很坚决,手一直伸在半空中不曾收回。
小翠是第一次见凌若,难免有些紧张拘谨,但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插话道:“启禀主子,奴婢自从跟了李卫之后,他就一直在奴婢面前念主子的好,总盼着能够有机会侍候主子。”
凌若眼眶微红,无奈地摇摇头,戴着玳瑁嵌珠宝花蝶护甲的手轻轻搭上了李卫的手背,就像以前在王府中一样。
李卫很激动,身子微颤着扶着凌若进去,一直到净思居方才放下,凌若转身坐下后,看到李卫一家还站在那里,示意水秀去端了绣墩来,摆手道:“走了一路也累了,都坐下吧。”
“奴才们没事,站着就是了。”李卫这般说道。
不等凌若开口,弘历已笑嘻嘻地道:“李叔,既然额娘是你主子,那你就该听额娘的话才对,否则可就是不敬了哦。”
李卫没想到弘历会给自己扣这么一顶大帽子,只得斜签了身子坐下,小翠也是一般,至于还有些懵懂的虎子,早被弘历拉到身边一道坐,不时将摆上紫檀几的点心递给虎子让他尝尝。
李卫接过一个面生侍女递来的茶好奇地问水秀道:“这些是新来的下人吗?”
“嗯,你们走后,陈庶又背叛主子被打死了,净思居缺人手,便让高管家抽调了几个过来,留意了一阵子,倒还老实。”有了陈庶的前车之鉴,他们择起人来自然更加小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在这王府中,最怕的就是身边的人不声不响在背后捅刀子。
凌若啜了一口清香四泽的茶对李卫道:“这次来准备待几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