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听着语气不对,兴奋之意渐渐散去,抬头道:“儿臣刚才确实使诈了,但《韩非子难一》有云:兵不厌诈;儿臣并不觉得这样做有错。”
瑕月盯着他,肃声道:“臣闻之,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这句话之意,确可概之为兵不厌诈这四个字,但他也清楚指明,是在战阵之间,敌我交战,你死我活的情况下;而你现在是兄弟之间切磋,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岂可以诈术相欺?”
永璂脸色苍白,他刚才一心想着要赢,根本没想太多,这会儿被瑕月当头训斥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十哥并不是战场上的敌人,他实在不该那样对待。
想到此处,他连忙跪下道:“儿臣知错,请皇额娘原谅,儿臣以后都不会了。”
见永璂认错,瑕月神色稍缓,但仍是冷着脸道:“既是知错,还不赶紧向十阿哥道歉?”
“十哥……”不等永璂说下去,永玧已是摆手道:“没事没事,皇额娘,十二弟只是与儿臣开个玩笑,您别怪十二弟。”
胡氏亦在一旁道:“十二阿哥还年少,好胜心难免强一些,娘娘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姐姐说得不错,相信经过这次的事,十二阿哥会引以为诫,不再重犯。”说话的是夏晴,她心里其实并不愿为永璂求情,甚至巴不得瑕月骂得越凶越好,若是母子反目那就更好了;只是眼下,她与瑕月还不曾翻脸,所以不得不假意劝上几句。
瑕月瞪了永璂一眼道:“念在两位贵妃还有十阿哥替你求情的份上,本宫这次就不罚你,自己回去闭门思过。”
“是,儿臣告退。”在向夏晴二人施礼道谢后,永璂带着李七回了坤宁宫,永玧也随后离去。
见瑕月在他们走后,眉宇仍有不展之色,宽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在于能否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并加以改正,看十二阿哥刚才的模样,他是真的知错了,娘娘您就别担心了。”
瑕月轻叹道:“这一次是知错了,下一次呢,爱恨贪嗔痴恶欲,本宫担心永璂终有一日会受这些东西的影响;这种事情,咱们见得还少吗?”
“十二阿哥聪慧通透,又有娘娘这位贤后一直督促教导,就算以后当真接触到这些,臣妾也相信他不会沉沦其中。”
瑕月笑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去赏梅吧,此处种了十余种梅树,无一不是奇珍异种;本宫上次见郑九之时,他说花房前不久从云南那里引了一批叫照水梅的梅花在这林中,枝繁叶茂,花开之时,极为好看,就是不知道栽种在何处,咱们四处看看吧。”
夏晴二人答应一声,随瑕月在林中边走边赏梅,没过多久,便让她们找到了照水梅栽种之处,正如瑕月所言,这梅树较一般梅树要繁茂许多,艳红如火的花朵层层叠叠地开在树枝上,煞是动人,且一踏入此处便觉得香气盈盈,远胜于别处。
胡氏极为喜欢这种照水梅,命秋菊攀了几枝带回去插在花瓶中,几人一边走一边欣赏,结网林中,梅树各异,所开的花也是不尽相同,在这百花凋零的冬天,犹为好看,以至步出结网林之时,胡氏仍有些意犹未尽,“这照水梅确实比寻常梅花要好看许多,下次让花房多移植一些奇花异草到宫里来,省得瞧来瞧去都是这些。”
瑕月笑言道:“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气候与土壤,一旦换了地方,莫说是开花结果,就连存活也成一桩难事;就如这个照水梅,听郑九说,其实两年前内务府就有移植栽种的意思,但是照水梅长于云南之地,移植北方后极易死去,就算勉强成活,也不会开花,试了许多次,直到今年,方才算是栽种成功。”
胡氏正欲接话,耳边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颖贵妃、惠贵妃请安。”
抬眼望去,一个双旬年纪的宫女恭敬地跪在路边,在她身后停放着一辆推车,上面摆着一个个木桶。
瑕月看了一眼推车,道:“你是辛者库的宫女?”
宫女没想到瑕月会亲自问她的话,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低头紧张地道:“是,奴婢正是辛者库的,奉管事之命运送玉泉山水至各宫。”
胡氏疑惑地道:“运水不都是两个人吗,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
宫女恭声道:“回娘娘的话,原本应该是小祥子与奴婢一起送水的,但临出门之时,他突然腹痛难捺,管事那边临时又抽不出人手来,所以让奴婢一人运送。”
夏晴有些不悦地道:“如今辛者库的管事是谁,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够单独搬动装满了水的木桶,万一撒了甚至是倒了可怎么办?”
宫女闻言,她又急急道:“娘娘放心,奴婢力气很大,一个人应付得来,搬桶下来的时候,一滴水都不会撒出,不信奴婢搬给你看。”说着,她走到推车前,双手紧紧抱了一桶足有几十斤重的水下来,果然很稳,点滴不撒。
她这份力气令诸人皆是惊讶不已,夏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将水放回到车上后,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叫沈青。”
夏晴点点头,“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快将水送过去吧,别耽误了。”
“是。”沈青施一施礼后,推车离去,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胡氏眸中精光一闪,侧目对夏晴道:“本宫记得妹妹还在辛者库时,也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