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前几日得了风寒,原以为只是小病,喝几剂姜汤就好了,岂料竟是越来越严重,整夜整夜的咳嗽,到了今日连起身也困难,无奈之下,只得告病在家,未去上早朝。
下人去的时候,弘昼刚刚服了药歇息,侧福晋崔佳氏在屋中陪着,得知下人禀告,极是惊讶。这些年来,弘昼对于弘历宠信佛道两家一事,虽不曾说什么,但亲近之人皆知他心里对此颇为反感,所以在其他官员争相巴结讨好,以便他们帮着在弘历面前美言之时,他与云中子二人时却极少往来,有时候非要相见,也只是客套几句作罢。
崔佳氏思索片刻,轻声道:“你就说王爷病了,不便相见,请他们改日再来。”
下人依言退下,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又重新走了进来,面色为难地道:“启禀崔福晋,云中子真人与空静大师说有十万火急之事,一定要见王爷,他们这会儿就在门口等着。”
听得这话,崔佳氏有些不高兴,冷声道:“这二人好生不知进退,都已经说了王爷身子不适,还非要相见,什么时候这王府由他们说了算,去,送客!”
下人正要答应,床榻上传来沙哑的声音,“何事如此吵嚷?”
崔佳氏连忙走到床榻边,歉疚地道:“是妾身不好,吵醒了王爷,是云中子真人与空静大师来了王府求见,妾身已经让阿福告之他们,说王爷身子不适,无法见客,岂料他们还坚持求见,妾身正要让阿福打发他们回去呢。”
“是他们?”弘昼意外地应了一句,在示意崔佳氏扶自己坐起来后,对垂手站在一旁的阿福道:“请他们进来吧。”
“可是大夫说了,王爷不宜劳累,还是……”不等崔佳氏说下去,弘昼已是摆手道:“本王没事,再说,总是躺着反而觉得没什么精神。”
见他这么说,崔佳氏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阿福领着云中子二人进来,在朝弘昼行了一礼后,空静大师道:“打扰王爷养病,贫僧二人实在过意不去,无奈事情紧急,一刻都不容耽搁,还请王爷见谅。”
弘昼见他们说得严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空静大师看了一眼崔佳氏以及阿福,没有说话,弘昼会意,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待得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后,弘昼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空静大师当即不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弘昼震惊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此事当真?”
空静大师喧了声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此事关系上百条无辜性命,贫僧岂敢有半句欺骗。”
弘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可是这件事,本王从未听皇上提及过。”顿一顿,他又道:“命数……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难道真的存在吗?”
云中子道:“但凡是人,甫一出生,冥冥之中便有了定数,决定了他以后要走的路,要经历的事,凡人难以参透,但确实存在,至于十二阿哥,贫道与大师都曾参祥推算过他的生辰八字,命格贵重,但又八字偏轻,乃是早夭之相,十二阿哥几次遇险便是最好的证明;恕贫道直言,若非这么多年来,贫道与大师一直举紫云观与万寿寺之力为十二阿哥祈福,他的死劫早就已经应验。”
细想起来,永璂确实几经死劫,尤其是围场那一次,若非永珹恰好赶到,永璂非得命丧虎口之下不可,他神色复杂地道:“依你之言,皇上之所以倚重你们二人,皆是因为十二阿哥?”
“不错,十年前,皇上寻到贫道与空静大师,就是希望可以为十二阿哥补全命数,可惜,除了贫道师傅临终所说之法以外,翻遍藏书也未找到第二个办法。至于王爷不知此事,亦是正常,在今日之前,知晓十二阿哥命数有缺的,除了皇上之外,便只有唐齐章、贫道、空静大师,还有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五总管,王爷是第六个知晓之人;事实上,若非事态紧急,贫道万万不敢向王爷透露。”
弘昼一直以为弘历宠信佛道两家,是为追求长生之术,没想到竟是因为永璂,整整十一年,所有人都被弘历蒙在鼓中。
“现在十二阿哥得了天花,就是死劫?”提及永璂,弘昼脑海中掠过瑕月的身影,长乐、永璟,每一次生离死别,都令瑕月悲痛欲绝,若是连永璂也出事,只怕她……无法再支撑下去。
云中子叹了口气道:“不错,但未必就没有生机,之前几次,十二阿哥能够化险为夷,或许……”
不等他说完,弘昼已是打断道:“或许?这么说来,你们并无把握助十二阿哥度过此劫?”
云中子思忖片刻,垂目道:“贫道与空静大师虽穷尽毕生之力,亦难窥天道,若王爷非要贫道二人回答,只能说――尽力而为。”说罢,他又道:“如今皇上为救十二阿哥,欲取近百名无辜男童之性命施法,若贫道拒绝,便屠尽紫云观与万寿寺上下几百个人,恕贫道直言,就算这样做真的能够救十二阿哥,以后也必定会遭来反噬,对十二阿哥有害无益;无奈皇上听不进劝,贫道二人思来想去,能够劝说皇上的,只有王爷一人,所以斗胆来求见王爷,希望王爷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救救这些无辜之人。”
弘昼默然未语,云中子等了许久都不见他言语,心下着急,道:“王爷……”
弘昼咳嗽数声,哑声道:“本王明白你们的意思,皇上那边……”犹豫片刻,他道:“你们与本王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