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沉默了一会儿,道:“臣不相信,皇上不会杀皇贵妃!”
“若高大人不信,尽可以去问方太医,这次,他也随同南巡,他应该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高斌盯着永璋道:“皇上乃是三阿哥的至亲,为何三阿哥要告诉臣,当真只是不想心存内疚吗?”他虽然处于极度的震惊与骇然之中,但并不是傻子,多年的宦海经历,令他明白一件事,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其背后必定有原因。
永璋凝声道:“不瞒高大人,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轻吸了口气,道:“这些年来,皇阿玛不顾所有人反对,一味宠幸皇后,为了她还多次废黜嫔妃,我额娘、养母、愉妃还有如今的舒妃,哪一个不是毁在皇后手中?若不是她,我与永珹又怎会待在阿哥所中?我曾劝过皇阿玛,但他根本听不进去,甚至还厉声喝斥,不许我再提这事。”说到此处,他嗤笑道:“偏偏这样一个人,居然得到百姓的拥戴,称她为一代贤后,真真是讽刺。”
见高斌默然不语,他又道:“我要的不是其他,只希望皇阿玛认清忠奸,莫要再受她唆使挑拨。”
高斌望着他道:“三阿哥可曾想过,若臣将刚才那些话告诉皇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永璋心中一紧,暗自攥紧了双手,故做沉静地道:“这件事若是被皇阿玛知晓,我固然不好过,高大人也会惹来一身麻烦,甚至可能落得与慧贤皇贵妃一样的下场。高大人如此聪明,想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见高斌面色一紧,他又道:“不妨再提醒高大人一句,若当年,慧贤皇贵妃未死,那么今日入主坤宁宫的,就不是如今这位皇后了。”
高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已是身在船板上,一脚踩空,险些掉落下去,幸好有经过的宫人扶住,这个宫人倒是认识他,切声道:“高大人,您怎么了,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高斌站稳了身子,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这般说着,他心中一动,道:“对了,太医在哪艘船上,本官这会儿还是觉得头晕目眩,想请太医看看。”
在得了宫人指路后,高斌一路来到停泊在后面的船上,与前面那些相比,这艘船要小许多,且一踏上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方简正站在船头与人说话,瞧见他上来,笑着迎上来道:“高兄,许久未见了。”
高斌神色复杂地望着那张已经相识数十年的脸庞,哑声道:“是啊,许久未见,还以为方太医不记得我了。”
方简笑言道:“高兄什么时候学会说笑了,你我相交多年,怎么会不记得呢,来,快进里面坐一会儿,尝尝我新得的君山银针。”
高斌淡淡道:“君山银针只产于岳阳洞庭湖中的君山,听闻今年雨水过多,所得的君山银针并不多,进贡的自不必说,次一些也要卖到百两白银一斤,想不到你这里会有,可真是舍得。”
“我一年才多少俸禄,哪里舍得买这么贵的茶,之前医好了皇太后的怪病,皇上高兴之下,所以赏了我一些,我可一直舍不得喝呢。”
“那我可真是有幸。”如此说着,他随方简来到舱中,后者亲自泡了茶递给高斌,“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茶盏刚一揭开,有清纯的香气弥漫于室中,细细的茶叶县空竖立,随后徐徐往下沉,犹如群笋出圭,又如银刀直立,端是有趣得紧。
高斌端茶抿了一口,道:“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迵洞庭好月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好的君山银针了。”
方简呵呵一笑道:“我这里还有不少,待会儿取一些给高兄带回去。”
“君子不夺人所好,今日喝上一盏,已是有幸。”高斌话音刚落,方简便道:“你我之间如此客气做什么,以前你可是没少帮我,区区一些茶叶又算得了什么。”
高斌垂目道:“原本以前的事,方太医还记得。”
“当然记得。”方简瞥了他一眼,道:“高兄你今日是怎么一回事,怎得总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是否有什么心事?”
高斌搁了茶,冷声道:“我总以为,你我相识多年,就算没有过命的交情,也相差仿佛了,直至今日,方才知晓这样的想法,是我一厢情愿。”
“怎会,你我虽姓氏不同,也无血缘关系,但我一直视你为兄长,你待我的恩情,更是从未忘记。”
面对方简的言语,高斌眸中浮起痛苦之色,“你还记得慧贤皇贵妃是怎么死的吗?”
方简捧着茶的双手微微一颤,低声道:“我当然记得,是得了怪病薨逝的,都怪我无能,救不了慧贤皇贵妃,令高兄早早承受丧女之痛。”
“怪病……”高斌怆然一笑道:“我也一直如此认为,直至如今,方才知道,原来自己所知的根本就是假象。”
方简心中微跳,不动声色地道:“高兄为什么这么说?”
高斌眸光阴冷地盯着方简道:“你与我说实话,皇贵妃……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怪……”他话未说完,高斌已是狠狠一拳垂在桌上,震得茶盏跳了起来,洒了茶水在桌上,面目狰狞地道:“我要听实话!”
方简从未见过高斌如此骇人的样子,他一直问皇贵妃的死因,难道……知道了皇贵妃薨逝的真相?这个念头刚一浮上来,便被他否认了,不可能,这些年来,他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