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璋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哑声道:“皇贵妃也懂这个吗?”
瑕月笑一笑道:“可愿与本宫说几句?”
永璋看了她一会儿,终是点下了头,不用瑕月吩咐,何方已是领着他们来到一间静室之中。
待得何方退下后,瑕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找本宫商量?”
永璋低头道:“额娘说过,她以前曾一时糊涂害得娘娘进过冷宫,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但娘娘恐怕仍未原谅他,所以我不敢与娘娘说这件事。”
瑕月点头道:“苏氏说的没错,本宫确实没有原谅她,因为十二年前,她做的太过了,越了许多人的底线,包括本宫与皇上。”
“永璋知道,但是辛者库十二年,难道还不足以抵偿吗?再说她已经知错了,为何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永璋话音刚落,瑕月便道:“你怎知她是真的知错,怎知她不是骗你的?”
永璋急急否认道:“不会的,额娘不会骗我。”
瑕月叹然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多少人受人利用,直死方知,又有多少人终其一世都未曾看清身边的人真面目;你以为苏氏不会骗你,但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欺骗利用你。”
永璋激动地道:“不会的,她是我额娘,是生我养我之人,绝对不会骗我,再说,她从未开口说过要我帮她离开这里,反而一直劝我不要去求皇阿玛。”
瑕月想要去握永璋的手,却被避开,在无奈地收回手后,她道:“你涉世未深,没什么阅历,又怎能看透苏氏的用心。永璋,你虽非本宫所生,也不曾养在本宫膝下,但这些年来,本宫自问待你不薄,还有永璜,他在世时,也事事想着你,这一次,你听本宫的劝,离开这里好不好?”
永璋紧紧咬着唇,许久,他屈起双膝跪下低声道:“我知道娘娘待我好,但这件事……请恕我无法遵从娘娘之命,我不能眼看着她活活累死。”顿一顿,他又道:“而且我曾与皇阿玛说过,除非他释额娘出辛者库,否则我绝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齐宽忍不住劝道:“三阿哥,主子所言句句皆是为了您好,您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苏氏那个人是不会知道悔改的,她说那些,不过是借此离开辛者库罢了,一旦离开,她必定又会兴风作浪,搅得后宫不宁。”
“不会的,额娘一定不会这么做,我可以保证。”永璋的回答,令齐宽不知该如何说,过了一会儿方才道:“三阿哥,奴才相信您,但奴才不相信苏氏。”
永璋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既是这样,我无话再说,你们走吧。”
“永璋,本宫知道你是一个极孝顺之人,但你不该被孝顺蒙蔽了双眼,变成是非不分之人。”
“我没有!”如此说了一句,永璋又道:“或许额娘在你们眼中十恶不赦,连一点机会也不愿给她,但她始终是我的额娘,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我做不到弃她而去。”
瑕月盯了他许久,凉声道:“看样子,本宫是劝不动你了,罢了,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说罢,她拂袖离去,齐宽急忙跟了上去,待得开门出去后,只见苏氏垂目站在门外,她看到瑕月出来,连忙屈身行礼,“奴婢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望着那张透着苍老的面容,瑕月冷笑道:“十二年了,本宫以为十二年的光阴足以让你学会安份守已,如今看来,本宫却是错了。”
“娘娘乃是千金之躯,怎会有错,这十二年来,奴婢一直诚心忏悔,原本也打算老死在辛者库中,可是永璋他……”苏氏为难地叹了口气道:“奴婢劝过他不止一次,可是这孩子性子出奇的倔强,怎么也不肯听。”
苏氏的惺惺作态岂能骗过瑕月的双眼,她冷笑道:“三阿哥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以你的能耐,若真心想劝,又怎会劝不动。”
见苏氏低头未语,瑕月屈指自她发间拔下一根头发,凉声道:“苏映雪,就算让你离开辛者库又能如何,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纯嫔了,瞧瞧这根头发,银白如雪,而你头上还有更多的白发,还有这张脸,老的就像四五十岁之人,你莫不是以为凭着今时今日的模样,还能得到皇上的垂怜吧?”
苏氏谦卑地道:“奴婢从不敢有此奢想,奴婢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再劝三阿哥,让他离开辛者库。”
这个时候,永璋从屋中走了出来,道:“额娘你什么都不必说,我不会离开您……”他话说到一半,骇然看到苏氏朝自己跪下,慌得他连忙蹲下身惊声道:“额娘,您这是做什么,您……您快起来!”
苏氏含泪道:“永璋,额娘求你,听皇贵妃的话,离开辛者库吧,十二年前,额娘亏欠了皇贵妃,不想十二年后依然有所亏欠。”
“额娘,儿臣说过,不管之前欠了什么,这十二年都已经还清了,哪怕是没有,也由儿子代您还,您再也不欠任何人。”
“额娘知道你孝顺,但……”苏氏飞快看了一眼瑕月,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惧意,颤声催促道:“总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快走吧,不要再管额娘了,额娘不会有事的。”
永璋看到了苏氏脸上的惧意,神色不善地看向瑕月,随即道:“不将您释出辛者库,我绝对不会走!”
苏氏紧紧抱住永璋,泣声道:“傻孩子,你……你这又是何必呢,额娘不舍得你这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