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摇头道:“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已经不能退了,一旦他退步,百官以后就会变本加厉,步步紧逼,收紧他手中的权力,就像前朝,皇帝的权力被内阁大臣架空;刚才你也瞧见了,李齐与庆复对着哀家也是步步紧逼,直至哀家将李文忠在苏州的事说了出来,方才算是扳回了一些,令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如此说着,她又道:“先帝在世时,为政严苛,那些大臣不敢有所妄动,而皇帝继位后,为政宽和仁厚,使得他们渐渐开始放肆起来,若是不设法压着,往后更加不得了。”
听到此处,杨海也不知该怎么劝了,过了一会儿他道:“太后,既然不能退,那局面岂非还得僵持下去?”
水秀插话道:“是啊,虽然二位大人被太后您训了一顿,但奴婢看他们并不甘心,也没有让步的打算。”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硬气,多少也因为张广泗在外带兵围剿大小金川之故,只要大小金川一平定,相信事情会有所转机。”
杨海拧眉道:“但奴才担心……张大人不肯尽心平乱,甚至借故生出什么事来,好逼皇上就范。( ”他跟在凌若身边多年,颇为擅长揣测人心。
凌若冷哼一声道:“若张广泗当真这么做了,就是在自寻死路,正如哀家刚才所说,朝中能带兵的,并不止他张广泗一人!”
除夕这日午后,弘历来到慈宁宫请安,凌若与他说了昨日召见李齐二人的事,旋即道:“设法盯紧张广泗,莫要当真生出什么事来。”
弘历应声道:“儿子知道,儿子已经在其身边安排了监军,只要张广泗稍有不宜之举,便会立刻密报于儿子知晓。”
凌若颔首道:“为君者,当宽则宽,当严则严,一定要好生把握这个度;另外……虽然李齐私心甚重,但李文忠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若是皇帝觉合适,不妨将他调入京城接替顺天府尹之职。”
“儿子会考虑的。”如此说着,弘历内疚地道:“刚才听水秀说,皇额娘昨日又头疼了,要您为儿子劳心费神,儿子实在过意不去。”
凌若温然一笑道:“俩母子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总之你好好做你应做之事,皇额娘一定会设法帮你。”
弘历感激地点点头,“多谢皇额娘。”说罢,他道:“今日天气晴朗,也没什么冷意,不如让儿子扶您去御花园走走,刚才经过的时候,那里的梅花开得极是好看。”
凌若轻笑道:“要论梅花,御花园又怎极结网林开得好。”
“那儿子扶您去结网林。”说着,他扶林走去,虽然是大寒之日,但因为有阳光照着,所以并不觉得太过寒冷。
正林的梅花开得比御花园好,暗香浮动,一眼望去不见边际,唯有满眼的梅花,当真是赏心悦目得很。
此时距离时疫结束已经过去半个余月,弥漫在宫中的阴霾已是一扫而空,取代而之的是过年的喜庆,宫中四处都可见悬挂于半空中的绢红灯笼以及弘历亲手所书的福字,不时可见宫人捧着夜宴要用的东西经过,脸上皆洋溢着过年的喜悦之意。
在一拨宫人请安离去后,弘历道:“今年赶不及请杂耍班子入宫,所以怕是不及往年那么热闹。”
凌若笑笑道:“皇贵妃能在短短时日内安排成现在这个样子,已属不易,再说,最重要的是一家人齐齐整整,余下的并不重要。”
“皇额娘说的是。”如此说着,弘历又道:“儿臣打算初五那日在西苑三海举行一年一次的冰嬉大典。”
“冰嬉……”随着这两个字,凌若露出怀念之色,“哀家记得,你就是在冰嬉比试之中得到先帝的玉扳指。”
弘历笑道:“皇额娘记性可真好,如今永璋他们都已经大了,所以儿臣打算也举办一个冰嬉比试,看他们何人能拔得头筹。”
凌若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皇帝可曾想好奖励得胜者的东西?”
“儿子一时之间尚未想好,不知皇额娘有何提议?”面对弘历的询问,凌若笑一笑道:“哀家知道,皇帝有一个极为喜欢的西洋怀表,不如就以此为奖励,相信诸位阿哥还有世子会很感兴趣。”
“皇额娘是说这个?”弘历自怀中取出一个石榴花形状的怀表,用红色半透明彩绘珐琅制成,金质的骨驾上镶嵌有一千两百颗细小的珍珠,正是这些珍珠将表壳镶嵌成花瓣形状,工艺绝佳,修饰精致细腻,实在是难得的珍品。
凌若似笑非笑地道:“不错,皇帝可是不舍得?”
“儿子是有些不舍得,不过皇额娘开了口,就算是再不舍得也得遵从。”弘历的话语引得凌若一笑,在接过怀表细细看了几眼后,她忽地道:“皇帝可有想过在几位皇子之中择选一人为心目中的储君,就如先帝一样。”
弘历笑容一滞,旋即摇头道:“永璋他们几个虽然不错,但离儿子心中的储君终归是还差了一些,至于永瑆几个还小,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所以储君一事,儿子想等等再说,左右儿子如今还正值盛年,不必急于一时,皇额娘您说呢?”
“哀家不过是随口一问,皇帝自己把握着就行了。”说到此处,凌若叹了口气道:“可惜永琏、永琮他们几个没福气,虽为嫡子,却小小年纪便没了,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想到永琏他们,弘历心中也不是滋味,但他怕凌若难过,不敢表露在外,故作轻松地道:“过去之事就由着它过去吧,说不定儿子很快便又有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