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正迟疑了许久,方才道:“微臣入宫之前,曾遇到过一场疫症,是由一群在水中腐烂的老鼠引起的,当时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染病,上吐下泄,死了不少人,直至微臣等人找出医治疫症的方子,这才解了这场危机,那个方子微臣仍然记得。若是宫中出现疫症,必会大乱,一来皇上无暇顾及于六之事;二来,咱们也可以寻到机会去见于六;不过此事牵扯过大,万一控制不好,怕是会有性命伤亡,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可使用。”
魏静萱神色冷酷地道:“如今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其实在说出那些话后,庄正就后悔了,但话出了口,就没有再收回来的办法,只能劝道:“请贵人三思,万一害了哪位娘娘或是主子,那可就麻烦了。”
魏静萱瞥了他一眼,忽地笑了起来,“庄太医不说,我倒是没想起来,这个法子……用来对付皇贵妃,可是再好不过了。”
庄太医脸色倏变,道:“贵人,万万不可,皇贵妃身份贵重,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一定会彻查到此事,到时候,咱们都会有麻烦。”
魏静萱轻抚着脸颊,寒声道:“那拉瑕月不死,咱们才真的有麻烦,与其被动提防,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她一死,仪妃、惠嫔之流,便不足为虑。”
“可是……”庄正待要再劝,魏静萱已是道:“庄太医,前怕狼后怕虎之人,可是成不了大事的;放心,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你。”
庄正胡乱点点头,又道:“万一控制不住,那可怎么办?”
魏静萱漠然道:“你不是知道解疫症的法子吗?哪里会有控制不住的事,若有人因此而死,只能怪他们命不死。”
“但这件事始终太过冒险。”面对庄正的话,魏静萱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咱们只将疫症控制在井水中,宫中主子用的皆是从玉泉山运来的水,这样除了皇贵妃之外,不会有任何一位主子患上疫症,皇上与太后他们更是不会有事。”
庄正犹豫许久,迟疑地道:“要不……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法子?”
“不用了,我心意已决。”魏静萱的眸光扫过庄正,凉声道:“庄太医,皇贵妃随时会将于六再带去养心殿,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还请尽快动手。”
此时的庄正已是骑虎难下,无奈地道:“好吧,微臣尽量去想办法,不过估计着,至少要五六日。”
魏静萱皱眉道:“五六日太久了,两日,这已是我的极限!”
庄正急忙道:“两日这如何来得及,且不说捕捉鼠类,就算是腐烂也需要时日,尤其现在天气寒冷,五六日已是算快了。”
魏静萱走到庄正身前,轻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这样有些为难庄太医,但万一被皇贵妃抢了先,就算暴发时疫也来不及了;庄太医医术高明,一定有法子令鼠类尸体迅速腐烂。至于捕捉一事……我也可以让小元子帮你。”停顿片刻,她又道:“只要你抓紧这个机会,立下大功,时疫之后,副院正之位唾手可得,但若是拖久了,莫说是加官进爵,就连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之数。”
庄正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这些年来,他没少做见不得光的事,但面对魏静萱的字字句句,依然心惊肉跳,这个女人虽年岁不长,却比曾经的苏氏更可怕。
因为她没有道德底限,也没有是非之观,一切的一切,皆以自己利益出发,为了自己,可以眼看着无数无辜之人丧命而没有一丝同情或是可怜。这种人……万万得罪不得!
若他早知道魏静萱如此可怕,一定会离她远远的,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被牢牢绑在了这条船上,除非死,否则休想下船,这也是魏静萱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庄正强忍着抹去额间汗水的冲动,道:“好吧,微臣尽量想办法。”
魏静萱微微一笑,道:“那可就一切拜托庄太医了,趁着这两日时间,我也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在送去延禧宫的玉泉山水中动手脚。”
如此,一件大胆到疯狂的事情定了下来,宫中众人并不知道一场灾难正在向他们逼近,而主导这一切的,正是倚梅轩那位刚死了女儿的贵人。
弘历下旨以和硕公主之礼,为温玉举办丧事,也曾去看过魏静萱,在弘历面前,后者自是万分悲痛,令不知情的人,以为她真因为温玉的死而悲伤难过。
这一夜,魏静萱又是哭得双眼红肿,弘历见状安慰道:“温玉已经走了,你再哭也无用,还是想开一些吧。”
魏静萱哽咽地道:“或许真是臣妾福薄,无法为皇上延续香火,第一次,刚怀上就没了;第二次好不容易生下温玉,她又被人所害,每每想起温玉,臣妾都觉得对不起她,这两夜,臣妾只要一闭眼,就好像听到温玉在臣妾耳边哭,指责臣妾没有保护好她。”
见她说得这样伤心,弘历心中越发难受,揽了她的肩膀道:“好了,别想这些了,朕吩咐了内务府,多送些人参过来,让你补补身子,至于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魏静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哀声道:“皇上,肃秋不是凶手,惠嫔才是对不对?”
弘历脸色微变,“肃秋亲口认的罪,岂会有假,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不等魏静萱言语,他又道:“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望着弘历的背影,魏静萱道:“臣妾可以不想,就怕温玉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