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姗按着舒穆禄氏的吩咐,直至听到弘旬微弱的哭声,弘旬哭的并不多,所以他一哭,雨姗便赶紧过去迭声道:“娘娘,七阿哥怎么了?”
刘氏没有理会雨姗的话,而是厉声朝奶娘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做事了,小阿哥的衣襟被口水**了都不换,是想挨板子吗?”
奶娘有些惊慌地道:“怎么会?奴婢之前还抱过七阿哥,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啊。”
金姑瞪着她道:“还在狡辩,难道娘娘会冤枉你?让你照顾七阿哥,你却在一旁打盹,真当我们没看到吗?”
“奴婢该死!”奶娘见金姑揭出自己刚才偷懒打盹的事,不敢再狡辩,赶紧跪下认错。
刘氏瞥了她一眼道:“赶紧去将拿干净的衣裳来,本宫自己替七阿哥换。”
奶娘如逢大赦地退了下去,而弘旬在刘氏的安抚下已经停止了哭声,刘氏转过脸道:“雨姗,去端盆温水来,本宫要给七阿哥擦身,否则他就算换了衣裳也不舒服。”
“奴婢……”雨姗为难地看着刘氏,舒穆禄氏说过,刘氏来时,她必须要在一旁看着,以防刘氏耍什么花样,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见雨姗站在那里不动,刘氏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用问,必是舒穆禄氏让雨姗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许她离开,舒穆禄氏可真是小心谨慎得很。
雨姗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正自手足无措时,刘氏的声音再度传来,“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吗?”
雨姗身子一颤,连忙摇头道:“没……没有。”
刘氏皱着眉道:“既是如此,还不赶紧去端水,难道你想让本宫自己去端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雨姗瞅了刘氏一眼,鼓起勇气道:“娘娘,金姑也在,不如让她去端吧……”
“放肆!”她话还没说完,刘氏已经怒喝道:“你小小一个宫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派本宫身边的人。本宫知道慧贵人一向厚待你们这些下人,但是你们也当晓得分寸,别太过份了!你现在这样,是否想让本宫将你送进慎刑司去?”
雨姗被她骤然沉下的面孔吓得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栗地道:“奴婢知错,求娘娘息怒!”
金姑目光一软,假意劝道:“主子,奴婢相信雨姗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说错了话,您就别责怪她了。您消消气,奴婢这就去将水端来。”
“不行!”刘氏断然拒绝,“你又不熟悉这水意轩的情况,根本不晓得东西在哪里。”说罢目光落在雨姗身后,后者为了让刘氏消气,趴在地上道:“娘娘,奴婢愿意去端水给七阿哥净身。”
“这会儿又乐意了?”刘氏讽刺地说了一句,倒是没有多加为难,挥手示意雨姗下去。
在雨姗匆匆离开后,刘氏腿脚一软,亏得牢牢抓着摇床边缘才没有摔倒,总算是将人都支开了,她刚才真怕自己会在雨姗面前露出破绽来。
金姑扶了她一把小声道:“主子,咱们得快些,没多少时间了。”
“本宫知道。”这般说着,刘氏强迫自己站直身子,颤抖地抚上摇床里那张幼小安静的面容,这是她的孩子,她的亲生孩子啊,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她却要亲手结束自己孩子的性命。
手指在犹如抽筋一般的颤抖中慢慢来到弘旬的脖颈处,只要用力掐住这里,弘旬的性命就会结束,而她所有的计划都将会顺利完成,再说就算现在不掐死,弘旬也活不了几天了,可那只手怎么也掐不下去。
见刘氏的手停留在弘旬脖子处许久而没有其他的动作,金姑知道刘氏还是不忍心,默然一叹,道:“主子,还是让奴婢来吧,一定要赶在他们回来之前办妥此事,否则就没机会了。”
“不!”刘氏摇头的时候,泪水自眼角落下,滴在弘旬幼嫩的脸上,然后慢慢滑落,看起来,就像是弘旬流出来的眼泪一般,“他是我带到这个世上的,应该由我亲手结束他的性命。”随着这句话,停留在弘旬脖子上的手终于再次有了动作,虽然缓慢却不再迟疑,只有弘旬死,她才可以扳倒舒穆禄氏,让这个女人在有能力威胁到她之前彻底消失。
要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对身为母亲的她来说是再痛苦不过的事,刘氏一直在无声的哭泣着,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弘旬因喘不过气来而青紫的脸颊上,弘旬的四肢在抽动着,想要摆脱脖子上的那只手,可是一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能做到,同样的,他也没有机会发出一声啼哭,因为他额娘不给他这个机会。
幼小的弘旬不会懂得死亡的含义,就像他不会明白,将自己生下的额娘为什么要掐死自己一样。
也幸好他不懂得,如此,就不会有太多悲伤,轮回之后的弘时,一定会遇上一个真正疼他爱他的额娘……
金姑一直在紧张地注视着弘旬,看到他手脚不动,头歪在一边,赶紧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气息时,连忙伸到襁褓中,狠狠地掐了已经没有知觉的弘旬几下,然后擦干落在弘旬脸上的泪,对还在使劲的刘氏道:“主子,可以松手的,七阿哥已经去了。”
刘氏痛苦地闭眼松手,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经亲手杀了一个人,这人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因为弘旬幼小的缘故,脖子很短,头和身子几乎是连在一起的,除非将他的头抬高,否则是看不到颈上瘀痕的。
这个时候,外头已经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