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的聪慧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明显,盛爱颐多次怀疑,可能是她和庄铸九的脑子和智商全部都叠加到了元贞身上。
自从杜月笙替他们把那批货送去延安之后,南京政府仿佛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一般,开始追着杜月笙不放,倒是忘记了他们。宋子文许是被宋庆龄耳提面命过许多次,倒也不曾再主动找盛爱颐说过什么。
一家五口,爹娘、两个小公主还有一条狗,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了一方难得的安宁。
1949年10月1日,是个了不得的大日子。
庄铸九早早的带着盛爱颐和两个女儿去了北平,眼看着红旗升起,眼看着这一场乱世尘硝落下,心中除了庆幸便满满的都是感慨。
庄铸九把盛爱颐揽在怀里,他的鬓边已有华发,怀中的人儿也不再年轻。
他们都老了。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
“想去哪儿?”他问。
“去法国吧。”盛爱颐回答。
“我已备好了船只。”庄铸九说道。
“既是早已准备好,问我做什么?”盛爱颐轻笑。
举家搬迁是个不小的事项,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多月,才把那些需得要带走的东西尽数装了船。
拔锚出海的时候,盛爱颐站在甲板上,元贞已比她高一些了,“妈妈,别哭。”
盛爱颐嘴硬道,“哪就是哭了?风大。”
元贞撇了撇嘴,“您都用了三条手帕了。”
“庄铸九!过来管管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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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后——
庄元贞和庄元淑一左一右的扶着一个年迈的老人下了船,老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旗袍,雪白的发一丝不苟的在脑后绾了个圆髻。
三个人走到码头边站稳了,庄元淑道,“妈妈,您等一会儿,我去扶爸爸下船。”
盛爱颐连连点头,“快去吧,你爹爹该等急了。”
不多时,庄元淑便扶着另一个老人下了船,他像个老绅士一般,穿着得体的西装,领结打得整整齐齐,笑起来脸上有岁月留下来的印记。
“爱儿,你还是这般急切,怎得不知等一等我?”
他说。
他们的新家,是一栋不算大的花园洋房,比不得巴黎那奢侈的宅子,也比不得曾经盛家老宅和贝当街新家。却是最最温柔静谧之所在。
阳光好的下午,盛爱颐会与庄铸九一起在前院晒太阳,偶尔点一支国外带回来的雪茄,从那袅袅烟雾里看着街上奔走的行人。
直到那一日——
盛爱颐看见一个梳着羊角辫的七八岁小姑娘,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姑娘,觉得格外熟悉。
“孩子,你过来。”盛爱颐朝她招招手。
“奶奶好。”小姑娘很是懂礼貌的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呀?”盛爱颐的心中陡然想到一种可能,声音中竟带着几丝哽咽之意。
“我叫孙淑儿。就住在对面的弄堂。”
孙淑儿……孙淑儿……
似是茫茫的记忆中陡然闪过一抹金光。
盛爱颐看着她道,“你……可还好?”
孙淑儿看着这个奇怪的奶奶,点了点头说,“很好呀,奶奶您怎么了?”
“奶奶想与你照一张相,可以吗?”盛爱颐看着她,眼中有些泪意闪动。
孙淑儿的眼眸泛着光,她可从未照过相呢!
庄铸九从家中翻找出一台照相机来,这也就是他们家了,旁人家里怎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等庄铸九把洗好的照片拿给盛爱颐时,她看着这一张崭新的照片,眼中泪意再次升腾。
在这里这么多年,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因着这一张老照片穿越而来。
原来,世间因果,早已是定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