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张妃的责罚可谓不重,无非是张妃家底摆在那儿,不在乎那一年半年的例银。再者,十遍宫规又不是什么累心累手的事,权当放了大假不用起早到昭阳宫请安。反正在宫里和出来溜达也一样,过着守活寡的生活,根本不可能勾搭上皇帝,日子过的反而逍遥。
不过,这在家境一般的妃嫔看来,却是了不得的惩罚。
一年的例银那是多少银钱啊!
少了这个,皇后多出两回差头,她们连随份子钱都拿不出来,得在宫里吃糠喝稀。
宫里最常起争执的也是这帮子人,哪个的簪花比较漂亮,哪个份例的蔬菜新鲜,绸缎漂亮,恨不得发放例银的太监对哪个笑的更甜一些都能争能吵,鸡毛蒜皮点儿的事儿也能吵到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谢玖这一刀算是砍到了她们的心上,一时间殿内眼神乱飞,彼此都在察颜观色。
“那我去咸熙宫总可以了吧。”张妃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嘟嘟哝哝地来了这么一句。
“唉哟我去,这是哪里来的这么个傻鬼,居然还能抢了别人的身体,真是走了狗屎运。”趴在张妃肩头的瘦高个儿太监脸色泛着旧纸黄,双眼凹陷,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张修盈躲在谢玖身后,默默地羞愧了。
事实上,她连怎么被占去了身体的,现在还没弄清楚。她只知道当时神志模糊。被几人——现在想来应该是鬼,挤来挤去,等她神志清醒的时候已经被挤出了体外。只看到她的身体该吃吃,该喝喝,完全像她一样活着。
活着迷糊,连了也不精明,活该她被鬼笑。
谢玖抚额,连看都不想看那金光灿灿的张妃一眼。“如果本宫说的过于委婉,张妃没听明白。就让本宫再说一遍。张妃禁足永福宫,不抄完十遍宫规。半步也不许走了房间。”
“你——”张妃一噎,看到众妃看好戏的小眼神,一股不畏强权的勇气就突然涌了上来。
“我不服!”她说,“我要去告诉太后。处置你。”
谢玖也被假张妃这一出给彻底整崩溃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蒋氏这是造了什么孽,把张妃给同化成什么熊样儿了,口口声声太后,太后知道她这么没大脑,让人当枪使指不定比她罚的更狠呢!
“来人,把张妃给本宫送回去,告诉永福宫的宫人,若在她没亲手抄完宫规之前。让本宫知道张妃随意出入行走,整个永福宫一人杖责二十。”谢玖话音刚落,呼拉上来四个太监架起张妃往外就走。
张妃目瞪口呆。挣扎几下没挣扎开,扯着脖子喊道:“我姑姑是太后,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宫门嘎吱一声关上,总算将张妃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嚣给挡在门外。
世界清净了,张修盈怒了。
“这也太丢人了,她抢走我的身体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丢人的脸呢!”她握起小拳头,义愤填膺地道:“谢姐姐。我们还是找紧时间找个合适的时机,看我能不能回去身体。不能,我就直接去投胎了,可不在这宫里待下去,太丢人了。”
谢玖被假张妃搞的,看本尊都有点儿反胃,挥挥手就让众妃散了。
“宁妃留下,”她忽然道。
冯妃微微一怔,扫了一眼看起来也觉颇为意外的宁妃,随大流出了昭阳宫。原来还是愉快的三驾马车,今天却独独留下宁妃一个,难道皇后是嫌她刚才抱大腿晚了些,不像宁妃似的抢在头一份?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宁妃见人都走了,缓缓抬脸看向坐在上位的皇后轻声询问。
谢玖施施然起身,“随本宫到西暖厢去坐坐吧,本宫有事要问你。”
宁妃一听就知道是背人的话,也没多短,就随着谢玖一路到了西暖厢。
里面熏香缭绕,不多时便有宫女上来奉茶,宁妃心里忐忑,猜不透皇后的意思,直等了许久,才见皇后捧着茶盏轻轻呷了一小口,才慢条斯理地道:“昨日本宫听人提起秦妃,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本宫不知道的?”
宁妃了然一笑,明白了。
“倒不是真有实据的事,本来只是臣妾私下听来,想给娘娘分享提下醒的。”她微微压低了嗓音,身体微微前倾。“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杨妃似乎使了人在望春宫里折腾秦氏呢。”
当时在咸熙宫皇后与杨妃一唱一和压着秦妃打,就是因为出了个紫云意图伤害四皇子。
现在秦妃都贬进了冷宫,成了庶人,杨妃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便是记恨秦妃这个幕后主谋了。
宁妃掏出锦帕,压了压嘴角。“臣妾宫里有个主事的总管太监,他也是听他们处的好的几个透出话来,杨妃使了钱,买通了秦氏身边仅有的两个太监,日夜折磨秦氏。秦氏却不是个善茬,居然砸碎茶壶,拿着磁片往那俩太监身上扎,露这一手可把那俩人给吓着了,好悬没直接戳一个太监的眼珠子里。”
宁妃现在说起来还是心有季悸,当初听人学来,她就好悬没一口气呛到。
都到那地步了,居然还敢豁出命去拼一拼,一般妃嫔是绝对做不到的。就算不想忍气吞声受那些阉奴的欺凌,也怕反抗只招来更大程度的欺压,只能隐忍。
原来她就看出来秦妃不是个甘居人下的,却没料到她有这般魄力。
这要不是碰上谢皇后这么个难缠的对手,把皇帝迷的七荤八素,一心扑在谢皇后身上。换二一个,绝对是让秦妃玩死人不偿命。
谢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