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芳仪一早规定只许安春和花真贴身服侍,不许旁人随意出入内殿。宫女煮好参茶送到安春面前,安春端着便要送去内殿。到了门前,只见花真捧着一把鲜花哆哆嗦嗦地站在台阶上,五颜六色的花瓣抖落了一地。

“花真,你怎么了?”安春上前,压低了声音。

花真回过头,脸蛋煞白,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娘娘,又在里面自言自语……我害怕,安姐姐……”她呜咽地道:“万一皇上发现咱们娘娘……这样,宁安宫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了?皇上会不会判我们欺君之罪,砍我们的头?”

安春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说。

小时候安春是在乡下长大,三五不时就有孩子说是掉了魂儿什么的,找她邻居家的婆婆给看病,烧几道符也就好了。那个婆婆就能看到鬼,在她们看来自言自语的时候,其实婆婆正和鬼魂们沟通。

瑾芳仪头脑清楚,进度得宜,怎么看也不像是疯了的样子,倒像是和那婆婆一样能看到鬼。以前她就有所怀疑,只是花真胆子小,她不敢对她明说罢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没事的。你去含章殿伺候了几日,不是说皇上对娘娘很好吗?也许,皇上就喜欢娘娘这样呢。”最后一句安春昧着良心说。

花真一僵,皇上的确看着挺喜欢娘娘……

皇上果然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啊,审美品味也与众不同。

“你要进去吗?”安春扫了眼花真手里的残花。

安春赧然,“本想着娘娘才回宫,摘点花摆着好看。我还是再采点儿去吧。”说完,扭身走了。

安春笑着摇摇头,推门进了内殿。

素锦提着水壶自桑树后走出,夕阳的余晖穿过茂密的枝叶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微蹙秀眉,望着不远处关上的殿门若有所思。

景元帝来到宁安宫时,夜幕已经降临,内殿灯火通明。

谢玖正对着张妃送来的一盒去疤药和一食盒据说是太后赏给张妃,而张妃忍痛割爱送给她的糕点。

张妃是太后的侄女,今天皇后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意思:太后看不上你,让我办你。偏这个时候张妃凑上来,说要好好相处……鬼才敢和她好好相处,让她粘上,太后只会说是瑾芳仪别有居心,迷惑了她儿子不说又想算计她侄女,分分钟被太后捏死。

姑且不论张妃是何居心,就是顶着那张模糊错乱的脸,她也不敢上前。

“这可如何是好。”她喃喃道。既指这满满一盒子的糕点,又指送来糕点的人。

前世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入宫来了,还有强烈的意愿和她结交。“你说你凑什么热闹呢。”她对着糕点说道。

洛妃嘴巴张的老大,怔怔地凑上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些不正常。

“这几天,有没有一个脸上有疤的鬼来找我?”谢玖抬头,一脸正经地问。

洛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糕点,又看了看她。“你刚才,在和那盒糕点说话?你脑子还清醒吗?”

谢玖翻了个白眼,“我清不清醒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我脑子当然清醒,别人不知道,你这个鬼还能不知道。我刚刚就是在自言自语。你一个鬼,害怕个什么劲?”谢玖几近抓狂,人以为她有些疯疯癫癫也罢了,那些鬼缠着她,难免的。可是鬼居然也以为她疯了……真当她好欺负啊!

“究竟有没有鬼来找我?”

洛妃冷哼一声,傲气地仰头。“你当本妃是给你看家护院的?”

谢玖双手托腮,颓然。

这鬼没有半点人情。

“我们好歹是共住一个宁安宫,也算是宫友,你有点儿爱心好不好?”

洛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除非你叫那个花真明儿多烧一柱香给我。”

花真去含章殿服侍谢玖,一连四五天,她连半根香味儿都没闻到。闻惯了那儿味儿,一天闻不到她心里就直痒痒。

“成交。”谢玖笑。

洛妃飘回铜镜前坐下。

你又看不到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成天在照什么。谢玖腹诽。

“你不就是说那个叫将军的吗?”洛妃背对着她,脸却拧过身后看着谢玖,心满意足地看到谢玖开始僵硬的脸。“他这几天没来过,不过,前些天来过。”

“……你说详细些。”

洛妃灿然一笑,头在脖子上欢快地转了一圈,倏地消失在谢玖眼前,谢玖一怔,忙道:“你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你这骗子。”

她再想不到洛妃就用这几句话打发了她。

话音才落,便听身后男子的轻笑声。

谢玖回头,只见顾宜芳身着明黄常服,长身而立,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只是这笑未及眼。

“陛下圣安。”谢玖连忙上前。

顾宜芳慢慢扶起她,“有客在?”

谢玖沉吟许久,“不算是客。她在这宫里待的比臣妾还久,臣妾搬进宁安宫时,她已经住在这儿了。”

“陛下可用了晚膳,要不要吩咐人备着?”

“朕在咸熙宫用过了,你不用忙着张罗。”顾宜芳一眼看到漆案上摆着的食盒,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是张妃娘娘派人送来的。”谢玖忙道。

他要笑不笑的样子,最让她心惊,没人知道那时候他心里正琢磨着什么,而他一旦琢磨透了,认定了,就是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时候。

“陛下……”

顾宜芳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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