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朕,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顾宜芳柔声问。
怀里的人并不回答,只是回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
“不想说就不说。”顾宜芳听着怀里人小声呜咽的哭声,心就好像绞在一起,“阿玖,朕抱你回榻上好不好,地上凉,别冰坏了身子。”不知谢玖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想起身,顾宜芳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回应,径直站起身,一把将把横抱在怀去了卧室,轻轻放到榻上。
谢玖满脸泪痕,美眸红肿,望着前方的目光空洞无神。
“阿玖?”
顾宜芳试探地唤她一声,见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禁心生惶恐,伸手抚在她的脸颊来回摩挲。“阿玖,你听到就回答朕好不好?别吓朕……阿玖,阿玖。”他连声唤她,直到她怔忡的视线望向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听到朕叫你了,是吗?”他问。“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不能对朕说吗?朕担心你。”
谢玖迟疑地点头。
老实说,她被吓到了,不仅仅因为面前哭嚎不止的血婴,还有这柔声细语的景元帝。景元帝刚愎自用,心狠手辣,可他从来都是说话算话,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她活了两世,也没有听到这样温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且听到的承诺还没有今天这一个时辰听到的更多。
她知道,景元帝乱了心神。
他的两臂紧紧箝着她的肩膀,偏偏抚\摸她后脊的手轻柔的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仿佛稍一用力她就会碎了一般。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缓缓传到她的身上,有一瞬间她怀疑是过份亲近的距离,让她产生了错觉。
“阿玖,你相信朕,朕一定会护你周全。你同朕说说话,好不好?”顾宜芳担心这大燕宫流年不利,张修盈疯魔才好,又轮到了谢玖。
谢玖本身能看到鬼,和鬼也打了不少交道。他想不出来究竟恐怖成什么样的鬼能将她吓成这样。
谢玖缓缓张口,还不待她发出声音,便见高洪书昂首阔步地进来,脑门上满是汗珠子。
“陛下,老道士正在咸熙宫给太后看风水陈设,走不开,太后便遣了老道士的徒弟……来看看。”高洪书看到皇帝一瞬间阴沉下去的俊脸,心里咯噔一声。
若说这些道士,其实永福宫的阵法今早撤了便该遣出宫。偏偏太后见张妃的疯病像是完全好了,立时对道士们刮目相看,非要带到咸熙宫看看那里的风水,紧接着好一番赏赐。如果皇帝不是风风火火派了他去找,领了赏的道士也该功成身退了。
谁知一见他,太后马上失忆般的邀老道士重看宫里的风水。
高洪书明白,他在皇帝身边混的再好,到了太后面前还不是一个小小的太监,自然不敢抗命,连哄带诈地总算带回来个老道士的亲传弟子。他随侍皇帝在永福宫时见过,确与其他弟子不同。
显然,在皇帝眼里再不同,也是不够资格。
“太后知道是朕让你去叫的那些道士?”顾宜芳声音轻柔,目光透着一股子阴冷。
“……是。”汗流进眼里高洪书愣是不敢擦,虽说明知皇帝问的就是句废话,也不敢不答。这神经病母子,一个是敌是友都还不清楚就要用,另一个明知道最后会妥协还是不遗余力地给对方添堵,外敌未除,这娘俩分分钟就先掐起来。
“小的看,那小道士也有几分实力,要不让他先看看?”他劝说。
顾宜芳冷笑,先皇驾崩以后,宫里再没有撼动太后让她放在眼里的对手,以致她的手段级数成几何数下降,招数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台面上任人看,是觉得下了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太后脸上就有光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淡淡地道。
一路上高洪书连哄带吓,好好和那道士聊了一阵。那道士也非不识时务,明言不想卷入宫廷斗争,有鬼就驱鬼,没鬼就走人,绝不敢欺瞒君主。
说是小道士,其实也有三十来岁,只是白面无须,有些宫里小太监的样子,进来第一件事便是请皇帝出去。
高洪书才擦干净的冷汗刷地就又流了下来。
面嫩的小道士手捧罗盘,目不斜视地道:“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体,妖魔鬼怪靠近不得。若要知晓此宫是否有阴魂作遂,还请陛下应允。”
如果是以往皇帝还会信以为真,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他就在谢玖身边,她还是让鬼吓的不轻。
顾宜芳望向谢玖,只见她面色虽苍白,目光终于恢复了焦距,只是怔怔的也不说话。
他轻握住她的手,道:“让他给你看看,咱们出去等着。”
谢玖动作有些慢,双脚还未落地,便听小道士阻止道:“娘娘要留在宫里,许是娘娘身体的关系。”话音未落,便觉得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饶是他自认修行多年,不理红尘纷扰,也不禁因皇帝通体的威严而生心敬畏,呼吸一窒。
“陛下,”谢玖冲着顾宜芳浅浅一笑,安抚道:“我可以的。”
顾宜芳目光一沉,点了下头,一个眼神就令跟在身后的高洪书停下脚下,留了下来。
宁安宫乱作一团,住在偏殿清丽殿的楚美人自然得到了风声。可她愣是猫在紧紧关闭着的门缝后面,不敢出去请站在太阳底下的皇帝到她那儿坐坐。
这一辈子她都忘不了第一天搬来宁安宫时瑾芳仪给她的下马威,前一天承宠的蒋氏连降sān_jí让皇帝一脚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