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迫退到这落乌山上,要粮没粮,要武器没武器,五六百人半数带着伤。
夜色中,听着手下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想起那些老弱妇孺铺了一路的尸体,红娘子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脆弱过,依然的月光映着她脸,显得那么凄冷。
她从十几岁就扯旗造反,后来加入李自成的义军,开过仓,放过粮,手下之众最多时曾有上万人,那些贪官污吏闻红娘子之名皆为之丧胆,
一眨眼六七过去年了,曾经的峥嵘岁月已经远去,李自成死了,大顺军也散了,河南的老家被鞑子占领了,整个中原都被鞑子占领了,南下的道路也被勒克德浑封锁了,自己这几百残兵被困在这落乌山,无路可去。
这一刻红娘子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茫然,望着依稀的月光,她一遍遍地问自己,怎么办?
征战这么多年,那些风风火火的岁月,那些曾经熟悉的脸孔,那些曾并肩作战的人,如今都到哪儿去了?恍惚间,一切竟变得那么的遥远了,难道今天真的已经走到末路了吗?
月光清冷默然无言。夜风透体,山间的夜乌不时啼叫,如人呜咽,夜空中繁星点点,却反而显得天地是那么空寂。
望着浩瀚而寥落的夜空,她不自觉地想起秦牧哼唱过的那首小曲:这世界好宽,让孤独好慢。荒野上的狼,它为谁流浪?寂寞是种浪,往我心里钻,听到自己喊;看看天上,于是我剪下了月光,射向我老家的地方。夜黑的就像墨一样,哪颗星名字叫木兰?让我把回忆当晚餐,吞下这许多年的酸。爱恨是掌心的沙漠,故事被点了穴遗忘,多年前我披着时间,逆着风走过燕然山。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夜风中飘散........
秦牧曾说她是当世花木兰,她当初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女人,从十几岁开始征战沙场,经历过那些波澜壮阔的岁月.......但到这了这穷余末路的时刻,她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面对残余遍地的老弱妇孺,她什么也做不了。
看看天上,于是我剪下了月光,射向我老家的地方.....老家,红娘子感觉这个词好陌生,几乎连自己的老家在哪里都忘了。
爱恨是掌心的沙漠,自己有爱过吗?怎么脑海里只剩下那些烽火连天的记忆。
就在红娘子陷入一种溺水的状态时,林间忽然有夜鸟飞起,她惊得霍地站起身来。
“红姐,是我,荆老七,红姐,鞑子撤了,撤了。”
荆老七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仿佛刚刚捡了一条命一样,急匆匆地从林间奔上来。
“真的撤了?”红娘子也不禁露出喜色来。
“真的,都撤了,大部分连夜南下,还有大概一千五百人退回武阳关方向。”
“什么?南下?”
“是啊,红姐,怎么了?不管鞑子去哪里,咱们能下山就行了,兄弟们在这儿缺衣少食,连伤药也没有.........”
“不好,荆老七,你带受伤的兄弟往西边,去随州找秦牧的人马,请他们提供些帮助。”
“红姐,你要去干嘛?”
“我得去追勒克德浑,他南下一定是去接应阿济格那厮,我得拖住他。”这一刻,红娘子突然又象换了个人一样,不再有悲伤,只剩下一脸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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